原来活生生的公输王就在此处!
清卿掩身柴草之后,远远望着那两个举止无异的公输逸双眸闪动。不想这公输王制偶术法高超,玄机却藏在玩偶与真人的眼眸之处。若是二人之间肉身对敌、性命相搏,自是不敢有了丝毫差池,非得在一招出手之前想到下一招来势,回眼相望,蓄势待发。
而玩偶无心无魂,自是慢悠悠顺过风声走向,锋利寒光擦眼而过也不见慌乱。
再向场中看去,那江家二女显然是未能理解那奥秘所在,因此左支右绌,眼见不敌。纵是其中一人占了上风,另一边的公输逸便登时回转,牵制对面第二人,令她娘俩始终不能得胜。
江沉璧毕竟年龄尚小,气力内功比之素伊都差了一截。就在江夫人尚能应付自如时,沉璧已然吐气短促,满脸通红,金簪出手也软绵绵少了杀意。心知这般打法,自己必将不敌,到时姨娘一人夺了白玉箫在手,自己未免愤懑不平。只见姨娘面对身前公输王,招式越来越快,而那边所占得上风,全然被那如出一辙的招数反打到自己身上来。
“如何你自己捡着便宜,叫我受人挨打,苦苦撑着?”沉璧越想越气,越气越是手足凝滞,各般应付招式都使将不出,“我倒也要扳回一城!”心下打定主意,一下子将全身全力尽然凝聚在手掌中,拔下毒簪,登时裹风脱手而出。
“诉诉……你能不能把这绳索解开?”
话说几人激战嘈杂,清卿想着此时正是脱身的大好时机,便得着空子,对诉诉轻声低语。诉诉轻声点头,从成堆的枯草中探出头,转动着滴溜溜的小眼四下寻觅起来。实在不见有甚锋利之物,唯独另一个姐姐站在假舅舅对面,长发披散,手中金簪微光闪闪,甚是好看。
不待清卿叫唤,诉诉猫着腰,从枯草中穿身而过,就要向场上泛起金光处跑去。
“回来!”待得清卿发觉,已然顾不得被发现的危险,赶忙喊出一声,想把诉诉叫回来。却正逢场上此时那毒簪已然脱得江沉璧之手,公输逸见得眼旁金光闪过,立刻挥臂格挡。只听“噔”一声猛击之声,那毒簪果不其然顺过原路,向着素伊的方向飞去。
“小杂种!”直到毒簪划在眼前,素伊才意识到沉璧心计,心中怒极咒骂着,“没了良心的死东西,竟要你姨娘替你挡几招么?”只是暗知那光影带毒,一时无可奈何,只得挥动白篪,尽力一击,不得不在公输王面前落了下风,把那毒簪打到一边去。
此时诉诉已然拔起地面上另一支被江沉璧掷出的步摇,不知是假公输逸何时击得一偏,深深刺入地面。诉诉连着使力,猛拽几次才终于得手,赶忙向着清卿的方向跑回。正待清卿手脚尽解,却忽地听闻厉声风响,那支被素伊打偏的簪子径直向着二人所在的枯草飞来。
“趴下!”清卿听见不对劲,赶忙将诉诉一拽,想将她拽倒在枯草之中。谁知这一拉,竟是没拉动。不料,诉诉听不出风声危险,只道清卿手上绳索还未全然解开,便专注地握着簪子,想刺破最后一截绳索。
便是犹豫一刹,那毒簪已然飞来,金光一闪,不偏不倚刺在诉诉后背上。
诉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痛吓得蒙了,先是扑倒在地上愣了两秒,才咧开嘴大哭起来。“谁在鬼鬼祟祟!”听得枯草中人声响动,素伊只道有人埋伏草中,便怒斥一声。
手中白篪丝毫不乱,闪过公输逸身前一招,霎时与江沉璧交换个眼色。只见二女同时向着对面“公输王”卖个破绽,挺身夹击,便向着枯草中大哭之处奔袭而去。
诉诉哭声不绝,就在左右身影寻觅得枯草来声之处,近在咫尺之时,忽地草中如诈魂一般跃起个人影来。一瞬青影闪过,江家母女二人还未看得清楚,便只觉冷风呼过脸颊,沉璧骤然发觉喉头一紧——
清卿双手掐住她脖子,指甲都要嵌进皮肉里去。
若照着清卿平日功夫,江沉璧的脖子骨此刻定然已碎成两截。奈何清卿白日里刚被狂砍数十刀不止,重伤在身,只觉手脚软绵绵得根本使不上力气。虽是掐得沉璧连咳几声,却终究不痛不痒,沉璧一个翻身便险些将她掀翻在地。
连算公输王在内,清卿是众人中唯一见识过那“雪上蒿”厉害的人,那深入骨髓的毒气更是仍未去绝。此刻听着诉诉的哭声越来越无力,渐渐快要没了声息,清卿愣是发狠地掐住江沉璧脖子不松手:
“解药在哪儿?”
沉璧脱身不得,咬紧嘴唇不答话。清卿只听得身后一阵脚步声狂奔而来,待得来人靠近几寸,这才抬足后踢,却震得脚腕一阵麻痛,不想自己正正巧巧踢在坚硬的白篪上面。
手上终于使不住力气,微微一松,沉璧登时脱身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