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更能偷懒了。划水摸鱼的艾尨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注意的他也不知是走到了哪里,这里已经是有些偏僻了,就连探照灯都看不到一盏了。
虽然有些昏暗,但是能够夜视的他走起路来分外轻松。
月华纷纷扬扬,从遥远的天际洒落,将大地都刷上了一层银色的亮光。夜深人静,不知名的虫儿欢鸣着。它们似乎都有自己的地盘,这一片的声音清脆婉转,到了那一片就变成了低沉嘶哑……
夜风舞动,沙沙的稻叶轻颤声在稻田间回荡,从庄园的这头,氤氲到庄园的那头。
稻田上空时而飞掠过夜行的猫头鹰,随着稻杆一阵颤动,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渐渐飞远了。
他听到了蛙鸣声,抬头远望时,方才意识到自己走到了那个熟悉而陌生的水塘旁。
潺潺的小溪流声在耳边轻响,蛙鸣阵阵,水花轻颤。
艾尨走在鹅卵石的小道上,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个踮着脚尖亲吻自己的少女。只是那时不是夜晚,懒洋洋的太阳还高挂在空中。
那个傻丫头,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之前让她在上面等着,可待他上来后,却是已不见少女熟悉的身影。
若不是在原地看到了她留下的隐晦的字迹,知道她被萨米特——她的那位继父接走了,恐怕自己又要为她担心了。
不过在洞底经历的那些,想来一定会给她带来沉重的打击的吧?希望她能够尽快走出伤痛与迷惘的真相,不会被这段可怕的记忆所折磨,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但这一定很难吧?
艾尨也不确定,如今只能在心里祝福女孩,不要被困在哀痛之中。
艾尨坐在水塘中心的亭子中,月色倒映在水面,随着水面的波动而摆动不休。几只飞虫在水面上轻舞,星辰的倒影便是它们舞台的灯光,蛙鸣虫语为之而伴奏,些许仍在嬉戏的鱼儿是它们最为忠诚的观众。
然后艾尨看着鱼儿流线的身影从水面高高跃起,一口叼住了一只扔在振翅嘶鸣的飞虫,一记鱼摆尾,沉入了水下。
嗯,就好像现如今突然闯上舞台的疯狂粉丝,倒真的是最忠诚的观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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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更浓了,落地窗外绚烂的灯火将窗旁的角落照亮。
雪丽安静地缩在窗旁的藤椅上,略显空洞的目光望着窗外,像是在想着心事,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去想。
房间内的灯突然被打开,瞬间亮起的光线让女孩的眼睛有些不太适应,微眯着,过了片刻,方才看到了将灯打开的人。
“妈妈,你怎么来了?”
妮夕端起放在一旁的茶具走了过来,将茶具放在茶几上,坐在了另一边的藤椅上。
“刚刚泡好的栀子花茶,尝一尝吧。”
听到这句话,雪丽无神的眼眸方闪过些许光芒,接过妮夕推到面前的茶盏,轻轻地喝了一口,许久方才咽下。
“今天一直没有听到你说话,是不是还在为之前发生的事情而感到恐惧?”妮夕柔声地问着,充满母爱的目光将雪丽默然的双眸渐渐融化。
雪丽刚想要说些什么,妮夕缓缓握住了雪丽放在茶几上握着茶盏的手,打断了她,“雪丽,我亲爱的女儿,抱歉在发生那么可怕的事情的时候,我没有陪在你的身边妈妈到现在都还在后怕,妈妈差点就失去了你,不过还好……还好你没事。”
见母亲双眸中闪烁的泪花,雪丽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语气过重的话。再者,她也从未怪过母亲,这本来也不是她的错,她自始终中都只是个为子女默默付出的可怜人而已,她从未错过。
“妈妈,我没有怪过你的。”雪丽伸出手,擦净了母亲脸颊的泪水,“你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什么,你一直爱着我们,甚至愿意为了我们付出一切,我都是知道的。”
“雪丽……”妮夕的声音微颤,想要强忍住的泪水因为这句话,再次夺眶而出。
雪丽起身走到妮夕身旁,在她脚下跪坐了下来,将头埋在妮夕的怀中,双臂紧紧地抱着她,就像小时候一样。
妮夕轻抚着女儿柔顺的发丝,原本能够一抚到底的头发,如今也已没有办法做到了。不自觉地想着,女儿真是长大了呢。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般静静地依偎着。
茶几上的茶壶飘荡起缕缕热气,回旋着向上升起,却又在不远处消失不见。
阳台上的昙花安静地绽开了一角,与一旁的虎皮兰辉映着,仿若暗夜的精灵,在不为人所察觉的时候调皮地跳出来,舒展舒展腰肢,又赶忙偷偷地缩回去。
雪丽缓缓抬起头,注视着母亲温柔溺爱的目光,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眼眸中满是坚毅。
“妈妈,你能告诉我,爸爸到底是怎么‘过世’的吗?这个家族,又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