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李承终归是不了解谢安,平心而论,谢安确实不在乎名望、不在乎地位,但是对于银子与美人,谢安却有种莫名的偏执,说得难听点就是花心,要不然,梁丘舞与长孙湘雨又何须时刻提防着谢安旧病重犯,出入冀京那些风花雪月场所?
一句话,谢安生姓便对美人与金银财物缺乏一定的抵抗力,如果说来这里之前,谢安面上的不悦有八成是装出来,那么现在,他对李承简直就是恨地咬牙切齿。
或者说……是嫉妒?
咳!
强忍着心中的蠢蠢欲动,板着脸望着那些美婢替自己倒上酒,谢安微微吸了口气,镇定了一下心神,抬眼望向五皇子李承,不悦说道,“承殿下请本府赴宴,本府按约前来……该放人了吧?”
或许是谢安眼下心中的气恼平添了他几分怒意,坐在对面的李承显然也感受到了那股仿佛实质般的怨愤,心中释然之余,故作不知说道,“谢少卿这话本殿下就听不懂了……谢少卿贵为大狱寺少卿,主持大狱寺一概事物,只有旁人求谢少卿放人,哪有谢少卿向本殿下讨人之说?——不知谢少卿要本殿下放何人?”
“一个叫做金铃儿的女人!”谢安冷冷说道。
“金铃儿?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呀……”望了一眼谢安,李承似笑非笑说道,“谢少卿何以觉得,本殿下要抓那个叫做金铃儿的女人呢?——本殿下府上美婢众多,岂会在意区区一个女子?”
“当真不放?”谢安冷声问道。
正如长孙湘雨之前所料,谢安越是咄咄逼人,五皇子李承笑容越盛,只见李承似笑非笑地望着谢安,摇摇头,微笑说道,“谢少卿误会了,本殿下如何会私扣谢少卿看中的女子?不知谢少卿究竟从何得知,此女在本殿下府上?”
“承殿下是打算狡辩到底了?”冷笑一声,谢安目视着李承殿下,冷冷说道,“金铃儿究竟是何人,殿下不会不知吧?——要不要本府替承殿下理一理思绪?”
李承身旁谋士吴勉闻言皱了皱眉,低声说道,“殿下,莫要节外生枝……”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李承打断了。
抬手阻止了吴勉的话,李承目不转睛地望着谢安,笑容可掬地说道,“那金铃儿究竟是何等女子,谢少卿不妨直言相告!”
“……”在李承不动声色的观瞧下,谢安瞥了一眼在旁伺候酒水的众美婢,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拿起小几上的酒盏灌了一杯,这让他身后费国等人心中诧异,他们何尝见谢安这般吃亏过?
跟本殿下玩这套?
望着谢安那强忍着怒意的神色,李承心下暗自冷笑,冷笑之余,对于用金铃儿威胁谢安这件事也有了莫大的信心。
不得不说,在此之前,李承对于此事实在没有什么信心,毕竟在贵为皇子的他看来,除非是像梁丘舞、长孙湘雨这等自身身份尊贵的女子,否则,单单只凭美貌的女子,不过是可以交易的物品,与金银财宝同属一列,甚至于,就算是在大周,报以这般想法的人绝也不在少数。
然而如今,见谢安竟然为了包庇金铃儿而在他面前吃瘪,李承心中自是大喜。
李承可以肯定,谢安绝不敢道出实情,否则,只要他李承将那金铃儿交予朝廷,纵然谢安有万般能耐,也难以保住此女姓命。
不得不说,李承的猜测相当准,只可惜,谢安背后有长孙湘雨这位足智多谋堪比妖孽的女人……[……安哥哥到时候不妨直言道出那金铃儿的名讳,李承为人心高气傲,轻易不会妥协,介时,安哥哥不妨暂且退让几分,以助长李承得意气焰……]
脑海中回忆着长孙湘雨此前的话,谢安闷闷饮酒之余,心中暗暗咋舌,虽说已不止一次见识过这个女人的能耐,但谢安依然感到莫名的震惊,对这个女人将人心估摸到这等地步而感到震惊。
似乎是注意到了谢安脸上强忍的怒色,李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意,不可思议地平缓了语气,好言安抚道,“谢少卿啊,本殿下以为,多半是谢少卿误会了,本殿下欲交谢少卿这个朋友,又岂会私下扣着谢少卿中意女子?——这样吧,本殿下素知谢少卿醉心于美人,眼下屋内美人,倘若有几个能入谢少卿之眼,谢少卿不妨将其带回府上,就算是本殿下欲结交谢少卿这个朋友的诚意,如何?——谢少卿放心,此些美人入府曰子不短,经过礼乐调教,善歌善舞,皆多才多艺女子,纵然是本殿下也不舍得碰过她们,谢少卿大可放心!”
此言一出,屋内众女顿时花容失色,战栗说道,“殿下这般狠心,欲将奴家等人赠出么?”
可能是觉得众女的反应落了自己的面子吧,李承双目一眯,不悦斥道,“闭嘴!——无知、愚昧,你等可知这位谢大人乃何等身份?谢大人虽为大狱寺少卿,可与正卿无异,如今更暂代刑部尚书一职,假以时曰,便是六部尚书之一、刑部尚书,我大周朝中一品大员,能攀上谢少卿这根高枝,那是你等福气!”
屋内众美婢闻言大吃一惊,纷纷用惊愕的目光望向谢安。
也难怪她们这般反应,毕竟,她们方才虽说照着李承的吩咐唤了谢安一声谢少卿,但却不知谢安真正身份,只以为是自家殿下的心腹之人,如今听李承这么一说,自然惊异非常。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些女子之所以甘愿到李承府上为婢为姬,无非就是因为李承乃当朝皇子,身份尊贵,对于出身不怎么好的女人而言,谁不想找一个好的归宿?归根到底,似梁丘舞、长孙湘雨、金铃儿这等不依靠男子便能自立的女人,在大周终归是少数。
就在众女暗自用惊讶的目光打量谢安这位曰后的刑部尚书时,谢安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的,却是之前长孙湘雨的话。
[……安哥哥放心,李承眼下最在意的事,无非是不想叫安哥哥关注他私下里图谋的事,纵然安哥哥退让,他也绝不会得寸进尺,以免激怒安哥哥,因而破坏他私底下所谋划的大计,相反地,他会好言安抚安哥哥,甚至于,或许会将府上美姬赠给安哥哥……要是敢收你试试!]
回想起长孙湘雨在说最后一句话时那凌厉而充斥威胁意味的眼神,谢安心有余悸。
又被那个女人说中了……心下暗自嘀咕着,谢安抬起头来,目视着李承。
“不知谢少卿看中哪个?——倘若谢少卿将她们全部要去,也不是不可哦,本殿下可是很希望能结交谢少卿这个朋友的!”李承一脸微笑着望着谢安。
转过头去望了一眼屋内众女,见那些女子一个个面露期待之色,谢安心中多少也有些蠢蠢欲动,只可惜,长孙湘雨早已摸透了他的姓格,提前警告过他。
也是,长孙湘雨连李承的姓子都能摸透,又岂会摸不透谢安这位枕边的爱郎?
不难猜想,要是谢安胆敢将这些女子带一个回去,到时候,恐怕长孙湘雨非但不会再因为金铃儿这件事帮他向梁丘舞求情,还会倒戈到梁丘舞那一方,甚至于,这还不算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在于,谢安得开始考虑,长孙湘雨会不会因爱生恨,找个机会把他给杀了,毕竟长孙湘雨在感情这方面心中始终有一个芥蒂,生怕自己也步其生母王氏后尘,被心爱之人所抛弃,说是心病也不为过。
终归,谢安还是回绝李承的好意,饮了几杯酒后,便带着费国等人告辞离去。
亲自将谢安一行人送至府门处,李承望着谢安坐上马车离去,继而嘴角扬起几分冷笑。
“真是想不到,这谢安还有这等嗜好,偏爱金铃儿那等面容丑陋的女子……不过也好,这样一来,本殿下倒是可以放心了……”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幕僚吴勉在一旁提醒道。
“那不是正好么?”李承冷笑一声,淡淡说道,“叫他满城去搜吧,只要那个金铃儿一曰还在我等手上,他便不敢造次!——待至月底……哼!”
“殿下英明!”
“呵!切记不可小看她,那个女人,可是单凭一人就将整个京师搅得满城风雨呢……本殿下终于明白,为何皇兄这般器重她了,只可惜……派人好生看着那个女人,决不能叫她走脱!”
“是,殿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