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云忍痛仰起身子,解开裤带,两腿间已是湿淋淋的一摊。她低低呻唤,身体剧烈滚动……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摸到身下小小的肉团。她意识到这是她的孩子,急忙抱起,托起圆圆的小脑袋,用力咬断脐带,旋即听到婴儿微弱的哭声。
巧云轻声喃喃说:孩子,我的孩子,你咋这个时候来啊?我该怎么办?她抱着这个小生命低声饮泣,脑际瞬间闪过一个念头——丢掉她?但旋即否定:这是自己的骨肉……这个苦命的孩子不合时宜地来到世上,本也有自己的过错,又怎能忍心抛弃?巧云痛苦地摇头,可怎样养活孩子?此刻她已感到精疲力竭,饥肠辘辘,试着将探进孩子嘴里,孩子哭声停下立即又尖声哭起来,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让巧云热泪涌流……忽然一个念头倏然闪现:给孩子寻找个人家。她挣扎着站起身,用外衣裹紧孩子,沿着斜坡吃力地爬上坑沿,倚在一棵大树旁四处张望着寻找灯光……
四周一片昏暗。巧云蹒跚着向前走去,穿过一片废墟,走过一条马路,忽然她发现前面昏黄的路灯光,灯影里隐现出一排排小楼和门店。这地方有些眼熟,街道,两旁的树木和房屋……她忽然记起——这是东郊农贸市场?大强哥的香油坊就在这里?她喜出望外,随即一个念头闪过:把孩子留给倩云姐?好,她和大强哥正发愁没有娃娃呢!
巧云抱着孩子跑过去,在一排排楼房间穿过。她来到记忆中的那个东三排二号店前,停住脚步,注目看看“自强香油坊”几个大字,又看看二楼小窗口透出的灯光,不禁激动地落泪了:倩云姐,拜托您了,大强哥,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巧云悄悄走到门店前,脱下外衣重新把孩子裹紧,放在门旁一堆杂物旁边,随即咚咚敲响了卷帘门,然后转身跑开。
果然,二楼窗口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呀?”
巧云躲在不远的阴影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强香油坊。卷帘门开了,一个女人走出来……她在东张西望,大声喝问:“谁呀?”见没人应声,便转身要回店里却又站住,她显然听见门旁微弱的哭声……巧云的一颗心提到嗓门上,注目看那女人:蒙个花毛巾,一身脏旧衣服,不像倩云姐,那身影却又特熟悉,会是谁呢——女人抱起她的孩子,走下台阶,迟疑地环顾左右……终于,她抱着孩子转身回店了。
巧云完全放下心来,眼中泪水簌簌流出,心里感激着那个女人,喃喃说:“谢谢您了,这个好心人……”巧云向远处走去,不时回望那个亮着灯光的窗口,直到拐进一条小街,娇弱的身影消失在茫茫暗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