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吃老夫一雷！”</p>
滚滚音浪，蔓延四方，恍如天雷炸响耳边，一时间，竟然将陷入鬼神恐惧的群豪都惊醒了过来。</p>
众人定睛看去，却见得这个面容古拙，头戴高冠的老道，手掌高举，内力沸腾，忽然结掌为印，剑指遥遥一引，口中厉喝道：“神霄天雷！”</p>
轰隆！轰隆！</p>
这无边佛土，骤然有惊雷炸响，无数乌云汇聚翻腾，电光银龙游弋其间，浩荡堂皇气势，涤荡天下，让人心中不自觉的便沉闷起来，慑服在这神雷威势之下！</p>
“我得证菩提时，净土之内，不见刀光，诸般天象，尽数退散。”</p>
呼图再次出声说道，刹那之间，他身体之上的佛光，骤然大放光明，无数卍字佛号萦绕身间，随后一道纯净佛光冲霄而起，直奔天际黑云而去！</p>
整个净土之内，神佛禅唱之声为之一响，清净慈悲之意再次笼罩整个山峰，仿佛这净土之内，当真是没有兵戈杀伐，只有安宁清静！</p>
轰！</p>
一声沉闷巨响，那翻滚黑云，顿时被佛光冲破了一个大口子，光柱升腾，直接天地，此刻，这一束灿然佛光，便如天柱一般耀眼夺目！</p>
张道玄闷哼一声，脸色不变，剑指狠狠一劈，喝道：“落！”</p>
轰隆！轰隆！</p>
接连数道闷雷之声炸响，随后九霄之上，黑云一下子便将那佛光吞没，电光为之一盛时，骤见一条约莫有水桶粗细的紫色雷龙呼啸而落，顺着那佛光便吞噬而去，所过之处，佛光寸寸崩碎，直取呼图本人！</p>
“天象退散！天象退散！”</p>
呼图神色紧绷，口中连连疾呼，身上佛光绽放的愈发晶莹耀眼，那一道自他身上腾起的光柱也是愈发的凝练夺目！</p>
然而，面对那一只挟九天雷霆之势的雷龙，这些佛光便如同纸糊的一般，丝毫不曾阻碍到那雷龙的坠落！</p>
轰！</p>
雷声轰鸣之间，那一道雷霆怒龙瞬息便将呼图吞噬，无尽电光，顺着大地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p>
却见得顷刻之间，这一方地上佛国，婆娑净土，佛光尽灭，祥瑞凋零，漫天仙佛，一个接一个不断崩溃。</p>
地动山摇之间，众人眼前光华尽数收敛，回过神来，山依旧是那座山，人依旧是那些人，夜色，火把，皓月，还有观战群雄，却无一人跪拜在地，更不必提什么佛土地狱了。</p>
受伤的人依旧受伤，残疾者依旧残疾，什么都没改变，便如同方才的经历是做梦一般！</p>
然而方才的花香禅音，神佛遍地，却是说不出的真实，那是梦境绝不能给予的感受！</p>
他们面面相觑之际，呼图活佛那年轻的面容，陡然变得惨白起来，他一大口鲜血喷出，身子摇摇欲坠！</p>
空闻方丈忙上前来扶住，道：“活佛可有大碍？”</p>
呼图惨笑一声，双掌合十，缓缓盘膝坐了下来，道：“想不到，中土道门，亦有如此神乎其神的神通秘法。”</p>
随后，只见得他闭上双眸，口中轻轻诵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p>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p>
……</p>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p>
他念的是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讲的是出家人四大皆空，而念道无等等咒之际，声音已然微不可查，难以听闻。</p>
“活……活佛？”</p>
空闻愣了一愣，随后面露悲戚之色，低低念了声佛号，道：“呼图活佛圆寂了。”</p>
群僧听闻，俱都低低念了声佛号，语气悲凉，情绪低沉，连带着影响到了满山上下的气氛。</p>
群豪不发一言，看着那具盘膝坐在地上的白衣僧人，想及方才对方以超出常人想象的手段，施展出来的种种不可思议的佛家神通，再看到对方如今的下场，他们心中不禁感慨万千。</p>
连如此近乎神人的活佛尚且圆寂与此，这一场佛道辩经，当真是凶险无比！</p>
不约而同的，他们想起了张三丰遍传江湖的回信：当年旧事，不敢或忘；华山辩经，三丰必至；既论胜负，也分生死。</p>
既论胜负，也分生死！</p>
此言果真不假！</p>
“如此，老道也算是为昔日的同道们，讨了些公道回来。”</p>
瞧着没了气息的呼图，张道玄身子晃了一晃，身上的精气神明显的松垮了下来，不复方才的神采奕奕，但是他脸上，却充斥着开心喜悦的情绪。</p>
这道神霄雷法，对于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天师来说，明显消耗不小。</p>
“阿弥陀佛！想不到，龙虎山上的神霄雷法，竟然如此克制本寺秘法，老僧佩服。”</p>
辇车内的八思巴声音传了出来，却是平静如常，仿佛本寺弟子身死，在他眼中，只是等闲一般。</p>
只听他道：“贵派张道陵被尊为天师，名不虚传，只是道友不曾跨过先天门槛，强行动用这等秘法，已然损伤本源，却是没几日好活了。”</p>
莫离心中一惊，先天，难不成那一道在精神世界中所向披靡的神霄天雷，那是先天秘法不成？！</p>
“损不损伤本源的，关你这老和尚屁事？！”</p>
张道玄破口大骂道：“来来来，你这老和尚上场来，接贫道一雷！”</p>
八思巴没有应声，张三丰却出声道：“张道友，你便下来吧，下一场，便由旁人代劳如何？”</p>
“张真人，不劈他一雷，贫道到死心里都咽不下这口气！”张道玄执拗道。</p>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老道气息愈发衰微，方才那一雷只怕损耗不小，他还站在场上等候迎战，只怕下一战，想下来都下不来了。</p>
张三丰叹了口气，这神霄雷法虽然是天师府镇府秘法，却近乎传说，其中缘故，无非后代子孙不肖，没有能迈入先天之辈。</p>
然而不入先天，想催发这秘法无异于痴心妄想，而张道玄虽然能催动这秘法，却是近百年苦修，其人精神境界已然距离先天只有一步之遥，他不顾惜自己性命，强行催发秘法，身体已然吃不消，便是今日能安然下场，只怕也没几个月好活了。</p>
不过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他怎忍心看着昔年旧友如呼图一般，命丧当场？</p>
“离儿，你去，换张道友下来吧。”张三丰说道。</p>
莫离点了点头，大步向前，众人只见得群道之中，一名穿青色道袍的年轻道人走出人群，其人眉目清秀，身材挺拔，腰悬长剑，英气勃发，当下一片哗然！</p>
“剑神！”</p>
“是剑神莫离！”</p>
“想不到这般快便派他上来了！”</p>
……</p>
众人议论纷纷，莫离却是恍如未闻，只是走到了张道玄身边，掺住他的手臂道：“前辈，您还是下去休息一番吧。”</p>
不过他一搭手，心中却是悚然一惊，却是这位龙虎山天师，浑身微微发颤，气息虚浮，明显是精力损耗过巨的缘故，只是一直咬牙撑着，他忙将一股纯阳内力输入对方体内。</p>
张道玄只觉得一股精纯无比的真气游走全身，经脉之中，一片暖意，说不出来的舒服畅快，让他险些都要呻吟出声。</p>
他心中一惊，这一股内力之强横，竟然犹在自己多年苦修之上，赫然是老友结合道门经典和九阳神功自创的纯阳无极功，当下他定睛一看，却见眼前这少年目光中不露光华，却隐隐然有一层温润晶莹之意，显得内功己到绝顶之境，生平所遇之高手，只怕除了张三丰外，再无一人能越过他去！</p>
“好，好孩子，有你在，贫道也放心了。”</p>
他点了点头，看向张三丰，眸光里俱是欣慰和艳羡之色，却是感慨老友后继有人。</p>
张三丰冲他轻轻点头，笑了一笑，道：“快下来吧。”</p>
莫离轻轻搀扶着他往下走，这一回，这老道没有倔强，而是感慨的道：“瞧着你，贫道便觉着咱们道门后继有人，一如当年老道瞧着你师祖一般，你比他年纪小些，成就却还高一些。”</p>
“前辈谬赞了，师祖的成就，弟子岂能及上万一？”莫离答道。</p>
这确实是真心诚意的话，张三丰到底是张三丰，古往今来，也只这么一位，便如张无忌这等不过弱冠年纪，便力挫各大派高手的少年英杰，最终成就，比之张三丰从差的何止以道理计？</p>
自从得到九阳神功之后，莫离虽然不曾修习，但也大概知晓九阳真经的最高境界，那便是内力臻入圆满，液态真气，充塞丹田，只待悟通道途，便可打通周身穴窍，一步入先天！</p>
这是先天之下，内力最高的境界！</p>
莫离距离这个境界，起码还差数载苦修！</p>
“你师祖，确实是数百年难得一处的英杰，咱们道门的希望，如今便尽数维系在他身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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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道玄说道。</p>
这一场大战，归根结底，还是要与八思巴斗，而在场能与其争斗的，也唯独张三丰一人！</p>
莫离脑海中升起这个念头，心里愧疚却是加重了几分。</p>
倘若张三丰今日血洒当场，他如何面对自己的心？</p>
两人说话之间，已然步入道门之地，将张道玄安置好，莫离这才重新踏入场中，道：“不知佛门那位大师与莫某一战？”</p>
剑神莫离，近百年以来剑道出众的少年！</p>
群僧不论年纪老少，面上都流露出了郑重之色，空闻方丈看了看群僧，道：“在场之人，一人之力，只怕除了八思巴活佛出手，谁都没有必胜把握，如此，便只能请三位师叔下场了。”</p>
那三名渡字辈老僧闻听空闻的话，都是一言不发，缓缓出列，呈品字形站在莫离身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