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奉一句老话,风险永远与利润同在。
太子在自身实力不济的情况下铤而走险,本就完全是迫于无奈,无论成败都注定是一锅夹生饭。至今为止还没人愿意做揭开暗战盖子变为明斗的傻鸟,即使像耿进父子那样的狂热好战分子,尚且知道讲究斗争策略。如今全世界都知道杨致有御赐金牌在手,是正儿八经统兵迎驾的大将军。不管叶闯是站在哪一边,只要他还不是一个疯子,就不会冒然拿自己怎么样。
在理论上,御赐金牌是随时随地就可要人老命的杀人执照。在这个世界无论与谁面对面的单挑,杨致自信还不用惧怕任何人。叶闯如果识趣合作,自然皆大欢喜。除非是连个照面都不打就灭了杨致,如若不然,就干脆祭出金牌杀了他!
大夏全民尚武,只要条件许可,不论军民出行均盛行披甲佩刀。凭心而论,拜将领兵之人若是身穿鲜亮的重装铠甲披挂齐备,征战杀敌时的保护作用不言而喻,平日看来也是威风凛凛。杨致天性不喜受到框束,对那身重逾数十斤、挂满零碎的变形金刚似的行头兴趣全无,平时也没有随身佩戴刀剑的习惯。前晚校场就职时为免众将士误会其有意轻慢,才顾及形象正经穿戴了一回铠甲。昨日亲领轻骑赶路之时,早就甩脱了那身厚重的累赘,换上了往常一般的便装。
在这弱肉强食的乱世,不怕被人利用,就怕连被人利用的价值都没有。大夏素以功业见赏,纵然家世显赫如卫飞扬,都得凭自己的真本事说话。叶闯能得皇帝器重,武技与智谋必然不俗。如果叶闯勇悍不逊耿超,杨致自问即使出其不意,也很难有一击必杀的把握。他对兵刃并无特殊要求,只求用得顺手。
与叶闯初次会将会是何情形还不得而知,为了谨慎起见关之前临时给自己佩了一把寻常军士所用的制式单刀。如果不是杨致身后还跟着四千轻骑,今日的造型与当初赶赴山东时的“马文才”别无二致。
叶闯果然亲率帐下所有佐在关前迎候。
走近一看,论是迎候将佐还是守关兵士都是铠甲鲜明全副武装,军容极为严整,一股子昂扬的杀气扑面而来。杨致所率轻骑经过一昼夜人不离鞍的疾驰俱已疲惫不堪,虽在进关之前整歇片刻,相比之下与仓促征召的地方府兵好不到哪儿去。关前当先一人面白无须样貌俊朗,身着黑袍黑甲,**的黑马亦是极显神骏,必定就是现任潼关守将叶闯了。
杨致禁不住暗暗喝彩:好一员英武将!此人身材似与耿超相若么能得皇帝赏识重用的尽是高大俊朗的超级帅哥?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军容严整尚有作秀的可能,但帐下将佐兵士的精神风貌那是装不出来的。单凭这一点来看,叶闯绝非名过其实的绣花枕头。心下思量自己做最坏打算的准备,并非小心过头了。一旦四千疲兵与此人统率的五万大军火拼,简直就是自杀。如果叶闯怀有异心,也只有与他近身相处的时候是将其击杀控制潼关的唯一机会!
闯何尝不是在凝神打量杨致?见杨致身着便装一脸慵懒笑意,透着街头混混一般的痞气,不由眉头微皱。徐徐策马迎上前来,拱手一揖道:“末将叶闯,率潼关一应将士恭迎飞虎侯大驾!末将久闻飞虎侯大名,今日得睹丰采,实乃三生有幸!”
话是这么说。可他并未马。言语中殊少恭敬之意。但凡有点本事地人总有三分傲气。杨致年在弱冠便已名满天下。叶闯也算是年轻有为。且对关于杨致地传说仅是听闻。本能地有些不服气也在情理之中。总不能要求人家像前世疯狂追星地小孩子一样。初次见面就拿你当亲爹似地对待。
杨致在马上还了一礼笑道:“劳叶将军与诸将士了。将军威名我亦如雷贯耳。可谓神交久矣。今日我奉越王殿下令谕及四位佐理监国重臣所托领兵前来。意欲出关迎接皇上圣驾望将军行个方便。”
叶闯淡然道:“末将得报此讯不敢有须臾怠慢。专一在此迎候。只因职责所在。不便下马相迎。请飞虎侯万勿怪罪末将无礼。”
在不咸不淡地寒暄几句之后。叶闯仍无让道放杨致所率兵马进关地意思。杨致登时意识到谓口说无凭。其实叶闯怀了与自己一样地谨慎心思着验看越王令谕和勘合兵符。眼下局势微妙且二人素不相识。叶闯公事公办本也无可厚非。
取出有越王签名用印地众臣联名奏章、禁军大将军周挺签名用印地军令和兵符马过去递向叶闯笑道:“叶将军尽忠职守。鄙人不胜钦佩。越王令谕、周大将军军令及兵符在此且请验看。”
叶闯双手接过认真逐一验看过后。满脸肃然地将三样信物小心送还给杨致。下马望长安方向跪倒拜了三拜。面无表情地朗声道:“末将谨遵越王殿下令谕与大将军令。”
这才重又上马闪身让到一旁道:“飞虎侯,请!”
叶闯话音刚落,只听得几声极为整齐的脚步声,随同叶闯出迎的潼关将士竟似久经操练早有默契,动作高度一致的退向城门两侧,让出一条大路来。
正是这个细节令杨致暗自心惊,对叶闯愈发不敢小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叶闯的治军之能、在守关将士心目中威信之高,由此可见一斑!叶闯的小心谨慎不难理解,但此刻立场尚不分明,若万不得已要杀他夺关而导致其部下五万精兵哗变,能否成功弹压免遭反噬,委实没有一丁点儿的把握!
初来乍到要想挑战一种强大的威信,唯一的办法只有昭示自己拥有另外一种更为强大的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