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致虽然和颜悦色,但举手投足间已隐然带有不怒自威的气度。李照却并不忙回答,只是满脸涨得通红,略显慌乱的低头搓手。
杨致神色自若的笑道:“我又不会咬人,你无须紧张,且起来说话。我方才说了,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我自会尽量应允。——你是何方人氏?可曾读过书么?”
李照起身答话道:“回侯爷,小人乃是幽州人氏,世代耕读为生,原本略有薄产,家境勉强可称小康,也曾读过几年书。后因大夏征伐大燕,大夏兵锋直指幽州,两国拉锯数年,父母皆死于战乱。小人与乡邻为躲避战祸,辗转流落至秦皇岛。后来偶遇熊老大登岸办事,见小人身板还算结实,便收了小人做属下。”
杨致点头道:“原来是良家子弟出身,难怪!据称你身手强悍,每战必会舍命搏杀,却无多少匪气。”
李照面带无奈的道:“承蒙侯爷谬赞,其实小人从未正经修习过武技。当时投靠熊老大,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熊老大曾经说过,在茫茫大海上都是各凭本事吃饭,大伙儿干的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今时不知明日,若不每战舍命搏杀,能否保住自己的性命都很难说。直到侯爷来了之后,大家才感觉有了盼头,才过了几天真正的安生日子。”
能舍命搏杀,又会用脑子。这简直是一个从实战中锻炼成长起来的天才!刺激李照成长的动力很简单:生存。为了更好的生存。
杨致暗自感慨之余,心下对他愈发欣赏:“你很好。现在说说你有何要求吧!”
李照又偷偷瞄了玲珑一眼,恭谨的答道:“小人几次率人巡海与南唐海盗和倭人遭遇。之所以能侥幸获胜,皆是仰仗夫人面授机宜。运筹帷幄。……小人在拜见夫人之时,有幸能得香怜姐姐奉茶叙话。”
又扑地跪倒磕头道:“小人一见到香怜姐姐。便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了。小人为侯爷死心效力,原是分内之事。即便侯爷今日不召我前来,小人这几日也打算请英娘嫂子前来说合,恳求夫人将香怜姐姐许配于我。小人胆大包天,万望侯爷与夫人恕罪!”
“香怜姐姐?”杨致回头望向玲珑问道:“谁是香怜姐姐?”
玲珑掩嘴轻笑道:“亏得你还是一家之主!连自家人的名字都叫不上来!香怜与红菱便是我的两个贴身侍婢了。”
杨致顿时恍然大悟,李照是读过书的,自然熟知世俗礼法。之所以磕头如捣蒜的郑重相求,自认千不该万不该的暗恋上了玲珑身边的婢女。通常说来,玲珑的贴身侍婢也等同于是杨致的私产。就算留给自己有兴致的时候换换口味慢慢祸害,任谁都会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杨致冲着满脸惶恐的李照虚踢了一脚,笑骂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瞧瞧你小子那点德性!你磕头有瘾啊?赶快给我滚起来!”
随即正色道:“别的事都好说,唯独这事我还真不能冒然答应你。是人就必须把人当做人看,怎能视如猫狗一般随便送来送去?男女之事,向来讲求两厢情愿。你是爱煞了人家,可人家若是看不上你呢?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岂不是自讨没趣?”
李照闻言,神色登时黯然。杨致宽慰道:“你别急啊!你也心里没底是不是?——玲珑。你现在便去把香怜叫来!与其日思夜想猜来猜去,还不如当面问个清楚。成与不成,就看稍后的这一锤子买卖了。正好我与玲珑、秦氏二位公子、江先生都为你们做个见证!”
众人议事,奉茶续水都是香怜与红菱两个侍婢在伺候。二人早已躲在幔帐背后听了多时,哪儿还用去叫?生猛女汉子在这年头还是属于珍稀品种,两个侍婢见惯了帝王将相的繁缛礼仪。自然更显矜持羞涩。香怜的头颅直低到了胸前,半推半就的被玲珑拖了出来。
杨致也不多话。直言问道:“香怜,李照方才所说。想必你也都听到了。此事全凭自愿,绝无半分勉强,你现在便可表态。若是答应,便与李照结为夫妇,料想这小子日后也不敢欺负你。若不答应,那也无妨,便与李照结为兄妹,日后又多了一个关心牵挂你的兄弟。”
他把话说得清爽,正是怕万一香怜拒绝,李照太过尴尬下不了台。
李照紧张得手心满是汗水,心想香怜若是不答应,真不知该如何自处。听杨致这么一说,反倒安下心来。
香怜几乎连手中的绸帕都绞碎了,仍是羞得不敢抬头,走到杨致与玲珑面前款款一福:“奴婢全凭侯爷与夫人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