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皇帝来说,册立太子已是如箭在弦,迫在眉睫。就好比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咋呼了老半天,原本意料之中的大雨却怎么都落不下来。磨蹭的时间一长,缩在房舍屋檐下的人们,躲风避雨的心思难免动摇。迟则生变啊!
徐文瀚与杨致关系特殊,皇帝对此确有顾虑。可退一步想,只是问一问他,又不是让他做主,有甚要紧?
徐文瀚奉召而至后,皇帝没那个耐心与他兜太大的圈子,命金子善拿了升赏重用杨致的那道圣旨给他看,径直问道:“朕这道旨意,不知文瀚以为如何?”
徐文瀚暗暗冷笑,杨致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么?毫不迟疑的一口否决道:“臣以为十分不妥。”
皇帝闻言愣道:“为何?……莫非杨致已私下告知你有这么一道旨意?”
“杨致此番回京,臣还未曾与之谋面,也无从知晓有这么一道旨意。”徐文瀚摇头道:“皇上,臣之所以说十分不妥,只是就事论事。理由有二,一是这道旨意无异于将杨致推向彻底孤立。所谓彻底孤立,就是上至继位新君,下至满朝文武,必将把他当做大夏的霍光看待,日后君臣均会处于两难的境地。皇上既是有心为新君保驾铺路,岂能亲手种下这等重大隐患?二是没有这个必要。”
徐文瀚无所避忌的直承其事,皇帝先前尚在犹豫,现在则决意放弃了。以商榷的口吻问道:“那寻个由头将杨致降黜留用的话,……你又以为如何?”
徐文瀚再度干净利索的否决道:“同样不妥。亦无必要。杨致外任数年,远离朝堂。仅凭捕风捉影,很难捏造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由头将其降黜。再说何谓留用?大夏海关总督衙门远在金陵。本就不在长安啊!”
皇帝面带愠色的道:“那厮不召而归,是为了履行朕上回与他的约定。好歹是个实授的三品海关总督,不带随从,没有仪仗,连身正经的官服都没穿,一个人径自跑去灞桥官驿歇宿待诏。这等破事,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妥,实实在在也怪不到那厮头上。早几天朕说了他几句。他还蹬鼻子上脸了!先是说要告老还乡,尔后居然上奏告病!那厮脸皮如此之厚,若是传扬出去,岂不会令人笑掉大牙?依你之见,朕该拿他怎么办吧?”
难道您才认识他杨致?几年下来,为您卖命,还不给您添堵,已经算是很厚道了。但让他做个任您搓圆捏扁的乖孩子,恐怕就很难如您所愿了。
徐文瀚听皇帝发了一通牢骚。平静的道:“臣以为很简单。皇上,您只需当作杨致没有回来便是了。”
侍立在侧的金子善听徐文瀚这么一说,登时眼前一亮。皇帝却冷冷道:“是吗?朕还没老糊涂呢!怎会做那掩耳盗铃之事?那厮回都回来了,朕能视而不见么?”
徐文瀚苦笑道:“皇上。其实臣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您只是当局者迷而已。恕臣直言,皇上先前重用杨致。乃是时势使然。您为确保新立太子顺利承继大业,业已苦心筹谋多年。现在无论是国力民心,还是军政大权、朝堂人事。都已不可同日而语。您深知杨致文武全才,可堪重用。臣请皇上细想,如今之势,当真非要用他不可么?或者说是否必须急着用他?臣斗胆臆测,皇上之所以为杨致这般纠结,皆因为此。索性不用或是留之备用,悉凭圣意而决,岂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