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时间过后,两个太医拖着蹒跚的步子走了进来,胆怯的为洛雪号了号脉,相视一望,皱着眉,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
“皇上,这个姑娘是被人强行掠去的记忆。”一个胆子稍稍大一些的太医说。
“强行掠去记忆?此话怎讲?”洵阳不明白这般含含糊糊的说辞。
“就是以银针扎入几处穴位,造成暂时性的失忆。”
“暂时性的失忆?可有办法治好?”洵阳看了眼昏迷的洛雪,她失忆了?难怪她不记得我了。
“不可强行唤醒记忆,除非她自己慢慢记起来,否则会受伤,甚至会危及性命。”太医中肯的说,他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只能靠她自己慢慢记起来?那全部记起来需要多久?”洵阳坐到床沿上,抓着洛雪的手。
“回皇上,不确定,也许一个月,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记起,这些都说不好。”太医顿了顿,斑白的鬓角滴下了汗。
“一辈子?”洵阳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几个月对他来说都是太过漫长,更何况是一辈子。
“皇上,这些事情都是急不得的。”
“朕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洵阳无力的说着,在太医离去之后,他便敛起了所有风光的颜色,把洛雪的手抵于自己额前,“洛雪,你还会记得我吗?”
……
洵阳带着一颗疲倦的心,又一次踏进了福筵宫,第一眼便看见了小喜伏在床榻上哭泣的景象。印象里那个成天只会嘻嘻哈哈,喊他为洵阳哥哥的小喜好像不存在了。“小喜……”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喜勉强支撑起身子,转,望向洵阳,娇俏的小脸梨花带雨,她紧yao下唇,似在艰难的忍着泪水决堤。“洵阳哥哥,小姐怎么样了?醒了吗?”也许,酣畅的哭过一场之后,才懂得心死的感觉,抑或者是说才懂得把不该属于自己的希冀打碎。哭的时候,她一直告诉自己: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是穷尽所能也得不到。
“会醒的,只是现在还没有醒。”洵阳坐在小喜身旁,笑得苦涩。半带责备的语气问着自己,我有何等何能要我身边的女人伤心呢?
“洵阳哥哥,你还生小喜的气吗?”小喜努着嘴,止不住颤抖的问。
“不生,根本就不生。”洵阳掏出一块洁白的帕子,放到小喜手中,“擦擦吧。告诉我,阿善是从什么时候就走掉的。”
小喜抽泣着,“你们成亲的那一夜。”
“呵呵,原来是那个时候走掉的。”洵阳忽然释怀的笑了,在心里纠结的那个结,也可以解开了。“你就是在那个时候,代替阿善,在我身边的,对不对?”
“恩。”小喜点了点头,“是那个时候。”
“看来我还不是一个好人,先是洛雪,后是阿善,再到你,原本都是快乐明媚的女子,只不过陪了我几个月就都变了模样。”洵阳又开始自责,这些日子,他时常质问自己,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不是普通人,才会连累到身边的人变得沉默了。“小喜,我跟阿善说过,只要她想走,便可以走,无需找人替代。你是个好女孩,不该陪着我浪费大好青春。是我太过粗心了,没有注意到你与阿善的不同。”
“不,不是那样的,这些都是小喜愿意做的。真的。”小喜拉起洵阳的衣袖,“洵阳哥哥,你别自责,这些都是小喜自愿的。从代替阿善盖上红盖头等待与你洞fang,到现在做你有名无实的皇后,这几个月里小喜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真的。你若是自责,小喜会难受的。”
“为什么?”洵阳有些听不懂了。
“其实,从小喜第一眼见到洵阳哥哥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你了。可惜,你的眼中只有小姐,于是小喜就把对你的仰慕藏在了心中。在王府的三年里,小喜害怕小姐把自己嫁出去,所以用天真小心的伪装自己,就是为了能呆在王府里,陪着小姐,然后偷偷的爱着你。”说着,小喜又开始往下掉眼泪,“后来,小姐死了。小喜知道自己在王府里的时间不长了,所以才会想要代替阿善嫁给你的。那一夜,小喜披着红盖头等待你的到来,可是等了一夜,你始终都未出现。从那一夜开始,小喜的生活就变了,不再是一个丫鬟,但每天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除了每天等你来,就再无其他的意义了。”
福筵宫里焚着香,是兰花的味道,香气扑鼻,却容易勾起人的感伤。他们敞开心扉,说了许多平日里不曾有机会说出的话。交谈着,也是在重新认识对方。
直到了解小喜的心事后,洵阳这才知道,原来小喜并非他想得一般单纯,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愧疚,多了几分欣赏,但唯一不变的就是待她如小妹妹一般的感情,无论小喜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洛雪,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为何总是说我命带桃花了。看着袅袅的香烟,洵阳有些怅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