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在当天下午就停了。
雨一停,气温立刻上升,蒸腾的湿气黏在人身上,极为不舒服。
这样的气温和湿气度
严默心中做好了要看到大片死人的准备。
同一时间,乌乾城城主府中气压极低,所有人脸上都没有什么笑模样。
摩甘和他带去的战队失踪了。
一直等到晚上,始终得不到消息回禀的乌乾城主焦躁难安,不顾黑夜,又派出新的人手去寻找摩甘,而这时还没有人意识到疫病已经开始在城中流行。
一夜过后,下城已经有不少人染病,却仍旧没有得到重视。
第二天早上,城主派去东边村落的第二批人手依然没有回来,这次神殿坐不住了,摩羯亲自下令,让忠心护卫带着神侍前去寻找独子。
第二天晚上,摩羯见护卫和神侍不但毫无消息,竟然连个示警都没有传回来,再也等不下去,当即前往城主府与城主商议。
两名乌乾城最高管理者正在说话时,下城城兵所负责人拉罕求见。
城主,大巫,下城出事了
严默和原战这时在干什么
他们再次分开,原战负责收拾前来抓人杀人的乌乾城战士,严默则在后女等人带路下,把治病范围向周边扩散。
严默在洼地村选出了二十名男女组成救援队,以实际操作为例,告诉他们最浅显的防治疫病的关键点,又教了他们如何照顾和救治霍乱病人等相关知识。
带着这二十人,每到一个村落,先由后女村巫和各村头领沟通,接着这二十人开始做初期防治疫病的工作,并连做带教会新村落的健康者,严默则负责给重病患者单独治疗并炼制药物。
每次严默前往下一个村落,他都会留下两名洼地村民,另带上两名新村落的男女,始终保持二十人之数。
就这样,一个村落一个村落地清理治疗,眼见着东边村落的疫情就被控制住了。
霍乱这种病听起来可怕,如果没有得到治疗的情况下,还有高达50的死亡率,但一旦得到有效治疗,痊愈并不困难。
虽然投药时间短,病人们并没有立刻痊愈,但看到严默和他的医疗队,这些以为自己已经被乌乾城被神给放弃了的村落幸存者的前后心境已经完全不同。
严默没有特意宣扬他的神使身份,也用不着他宣扬,洼地村人得意神使降临他们村落,就算村巫已经警告过他们不要随便暴露严默的神使身份,但他们多多少少还是会透露出一些,并会特意告诉别人:这世上不只一位神魔,磐阿神只是庇护有角人的唯一神,可他的上面还有祖神盘古,那才是所有生命的源头。
也许被压制久了的无角人早就对那位貌似只庇佑有角人的磐阿神不满,这时一听还有一位祖神,竟无人不信。
还有人当场就说:我就说这世上怎么可能只有一位神,他们有角人有神,我们无角人肯定也有神。
对,凭什么我们的祖先死了只能继续给有角人当奴隶,要么就只有去恶魔深渊我们应该也有我们死后去的地方。兄弟,你说对不对
洼地村人眼看无法应付这些问题,就有胆大的过来询问严默,比如后狮。
严默就随口把东大陆普遍传言的神魔家谱告诉了他。
后狮听完这套神魔家谱,只觉得境界都不一样了,再看这个世界顿时生出一种我是如此清醒的自豪感。
其他人听了后狮的转述,也觉得以前灵魂上一直缺少的一块就像是被补足了,尤其是各村的村巫。他们信奉祖先之灵,可是因为有角人的思想限制,他们一直都以为无角人的地位就该比有角人低,神灵也总是先庇佑有角人,才会轮到无角人。
可真的如此吗他们怀疑,他们不甘心,可他们却找不到任何证据和神示来证明有角人说错。
而现在神使出现了,他亲口告诉他们,他们并不是无根的可怜虫,也不是天生的奴隶,更不比有角人低等,他们和有角人的地位在祖神的眼中是平等的。
这个世界先有祖神,然后祖神用自己的身体创造出世界,并孕育出父神和母神。父神就是太阳,母神就是月亮,他们一个掌管白天,一个掌管黑夜。父神和母神结合又孕育了其他诸神
我们死了,都会回去母神的怀抱,在那里重新接受审判,并重新活过来,当在那里死亡后,我们又会前往其他世界
天道就是祖神的意志,父神主规则审判,母神主生命轮回
严默以为他在治病,可他不知道他带来的其实是疗效更好并威力极为恐怖的最可怕武器:信仰。
人知道了过去,就像树木有了根,他们走到哪里都不会再不安,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根是什么。
知道了自己的来历的无角人们他们知道了自己也是神的孩子,开始逐渐挺起自己的胸膛,这就好像平民的孩子和奴隶的孩子的区别,明明都是一样的人,可自我心态却完全不一样。
一天两天过去,这份神魔家谱以比疫病更快的传播速度辐射向周围的无角人村落,并越传越远越传越广,神使默的名字也因此传开。
一开始这份新神魔家谱也许见不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但火种已经埋下。
到了后来,这些无角人甚至想到:有角人有他们的磐阿神,他们无角人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位独属于他们的神呢
有了这样想法的无角人看向严默的目光一天比一天炽烈。
这是神使啊,祖神亲自指派来帮助我们无角人的无角人神使,他的力量虽然被压制了,可是他和他的神战士却能直接和祖神见面,还有那些奇异的不需要用到骨器的特殊能力,他们不是神又是什么
严默也察觉到了各村村民对他态度的改变,可因为这样让他的工作好做许多,跑了几天后他连说服那些村民都不需要,有的村落得了消息甚至早早就在路上迎接他们,他也就生受了。
不过偶尔这份过度的崇敬也会给他带来一点麻烦,就比如现在。
这已经是他们回到东边村落的第四天早上,严默带着医疗队天不亮就从上一个村落出发,直到太阳升到头顶才赶到这个叫做白山的村落。
严默接过这个村落村巫恭恭敬敬捧出的水罐,见是生水就没有喝,放到了一边。
那名年级大的可以做他曾爷爷的村巫看他放下水罐,眼眶竟然红了,有点恐惧也有点委屈地道:大人,这是干净的水,我亲自从山顶的泉眼里打的。
严默无奈,不管是多干净的水,在疫病期间,还是烧开喝比较好。
老村巫扑通一声跪下,竟额头贴地,惶恐不已地向他请罪。
严默怕折寿,只得亲自扶起这位老村巫,老人家,别这样,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这水我能喝,给其他人还是要烧至沸腾才能饮用。
严默用力扶起老人,懒得废话,索性提起旁边的水罐,捧起来就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
泉水意料外的很甘甜。
好水严默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