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控量河,从来就是控制世界的好办法。
——下历5018年三月永城孝义王府商逆
至下历5018年三月二十五日,共七十三国,一百三十六宗派,计三千余人陆续抵达永城,另有观者无数。
三月二十六日,正知山十二大贤者之一柳千索率三十六贤者抵达,帝接见。黄鹤楼大长老冷青松率十三院士抵达,帝率内阁官员接见。
一切就绪。
识海并非仅存于现世肉身,在形成的那一刻,在初河便有对应,或者说有一个映射的镜像。镜像,便是相反,如同左右手。商逆识海于初河中的镜像此时正在成螺旋状高速旋转,如同龙卷风一般,形成一个巨大的旋转通到指向更遥远不可知的虚空,神识所感,便如一个瑰丽无比的五光十色的巨大通道向前永不停留地无限延伸着,忽然,神识陷入一片黑暗和冷寂之中,好像经历了无限悠长的岁月又或是弹指一挥间,光芒绽放,在亦虚亦实之间,一条充满无数个方向的似河非河的影像出现,流动的河水分散成亿万个方向,互相纠缠又独立存在着,有的流向远方消逝在无限远的虚空,有的又如盘根错节只老树之根,卷曲交叉,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定水,原来是这样!如果说像一条河,还不如说更像那个经初河感知到的那个虚空结,但不一样的是,这个定水无论河水怎么纠缠曲折,但“河水”都向前流动着。还未等他的神识细细感知体会差异,一道波纹荡漾的光幕无中生有,初河消失在神识之中。
光幕上,慢慢显示出信息来——那是禁河者名录。在密密麻麻数百万的名字中,商秀之名跳了出来,开始闪烁,瞬间一道强悍神识横扫而至,发出强大排斥之力,如同晨钟暮鼓一般的大喝,原罪者,商秀,禁入定水。
初河中,商逆的脱凡桥瞬间崩塌,化为碎片,归于识海。
商逆神识也从虚空中跌落现世。他知道了为何圣皇会叮嘱他入定水去看看,因为他已经没有机会入定水修行。想来,虚水情况也是如此。
禁河者妄入,便是断桥。
他沉默了很久。
正知山某处,一清癯老人叹口气,苦笑着摇摇头,叹息不已,一魂修天才就此落幕。
下历三月二十六日,商逆入定水,为正知山监察长老毕暮神识断桥,从此,孝义亲王商秀再无入定水可能。
商逆洗了个热水澡,自己梳理好头发,带上发箍,披在肩上。从润儿裳儿离开之后,他便坚持再不要人伺候了,因为他觉得需要开始习惯自己动手打理日常生活琐事。
从王府新建之后,他第一次来到横影岛的书房,仔细翻看了新书架上残余的书籍,挑选了一部分收入空间戒指。可惜记事本也不见,他想了想,也许是不应该老是怀念着上个世界。慢慢磨了墨,提起笔来,却久久不能写下一个字,苦笑着扔下笔。便来到外间,生火烧了开水,翻了茶叶出来,泡好茶。又搬了把椅子,一张小茶几放在湖边的老树下,恹恹地半躺着,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块灵石,握在手上。
王府本身很安静,只有从府外大街上隐隐传来些许嘈杂声,偶尔有一两声魔兽的叫声,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宠物。
明日便是祭审之日,虽然已经做好了安排,只是这永城肯定是呆不得了,这可能便是他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的最后一个下午了,他不伤感,也不留恋,便如同他来到这个世界,终究也只是过客而已。
他思绪飘飞中,仔细回顾着过去的十二年的点点滴滴,发觉身边就那么几个人居然也有些模糊起来,便如同一场梦幻一般那么虚幻,那么的不真实。
……
不知道过了多久,轻轻的脚步声将他从神思恍惚中拉回了现实,杨观领着一位白面无须的中年缓缓而来,他时不时指点着周围低声地介绍着。商逆懒懒地看了一眼,那人便如同寻常的凡人一般,面容平常,穿一件浅黄色长袍,浆洗得发白了,一双浅灰色布鞋,也是旧的,只是极为干净。他站起身来,倒掉已经冷寂的茶水,拿着火钳,将炭盆勾了出来,将烧过的木炭端了倒在一旁的垃圾铁桶里。
杨观有些尴尬地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微微一笑,并不介意。
商逆一边忙着,一边道:“杨观,去屋里搬把椅子出来,这位兄台你好!”
那人微笑道:“王爷好兴致啊!”
商逆拍拍沾了灰的手,在水盆里洗干净了,也笑:“坐吧。一会水就开了。”
杨观搬来了椅子,那人也不客气,径自坐了,叹道:“王爷真是心如止水啊,好有闲情逸致。”
商逆自嘲道:“笑总比哭好吧?——杨观,一起坐坐吧。”
杨观笑了笑,道:“那可不行,规矩终究是规矩。殿下,这位大人乃黄鹤楼大长老,冷青松前辈。”
商逆登时动容道:“欢迎。怠慢了。”黄鹤楼二十四长老,这个身份比拟正知山的大贤者。杨观迎接时也一样,被震惊得大大失礼,这会心里都还纠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