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落下,陇县内城中陷入寂静。
白天一日的攻防,使得内城岌岌可危。兵力的缺乏,让盖勋、傅燮二人无力适从。内城城小,六千人,足够收城了。可奈不住外面羌军,不要命的攻城啊。
便是个羌兵换一个汉军将士,那也绝对是汉军率先崩溃。更不用说,早已消耗殆尽的弓弩手以及箭矢。没有了远程火力,羌人弓手的嚣张气焰大幅上升。
“战死千人,伤亡六百。城外羌兵的损失,应当在五千上下。”众将汇聚在高诚养伤之所,傅燮拿着竹简,将刚刚统计的伤亡数据报给高诚。
“君侯,照这样下去,不出三天,陇县必破无疑!”
盖勋的目光,一直盯着歪靠在榻上的高诚。
第一天伤亡一千六百人,那么明天的伤亡便不下两千,后天伤亡更大,再往后基本上就没人能守城了!
高诚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然而却是微微一笑,望向室内诸将,说道:“怎么,怕了?城内近十万百姓已经伤亡殆尽,吾等莫非要弃城而走?”
“回去休息吧,明日本将亲自坐镇。拢县城内葬了十万父老乡亲,城亦愿同葬于此!”
盖勋眉头皱了一下,没说什么,行礼告退。
其余人见盖勋都没说话,自然也不敢再言退走一事。君侯所言不差,十万人都死在了陇县,也不差自己一个了。
待到众人离去,高诚才又有所思。
这些人无不是英才俊杰,可都被自己绑在陇县这个死局之中。
或许这就是人的自私吧,自己就算是死,也要拉些自己人垫背?
不,
应该是孤独,自己本就是孤独一人。若是还孤独的走在黄泉路上,岂不是
唉别怪自己心狠。
十万汉民都死了,谁敢逃,自己就杀谁!
高诚慢慢闭上满是杀意的眼神,感受着这世间最后的美好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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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府之中。
郭嘉凝着眉头,匆匆回到书房之中。
“代汉者当涂高!”
这是一句谶语,昨日还未曾有所听闻。可今日晚间,慕然传了出去。
短短不过三两个时辰,似乎整个洛阳人都知道了这句话。
当然,这句话并非无中生有,其出自汉武帝时期的叹语。
“汉有六七之厄,法应再受命,宗室子孙谁当应此者?六七四十二代汉者,当涂高也!”
知道这句话的人有很多,但所有人又当作不知道。如今,突然揭开这层布,一句诛心直言,弥漫洛阳。
当涂高也,其中隐喻再明显不过了!
便是郭嘉自己,也无奈的苦笑一声,这句谶语用的当真简而明了。
高诚,高之一字,已经正应涂高中的高字。偏偏诚之一字,又有谐音通程。途,指的便是路,与程字又有相应。
“唉这可真是难办了!”
正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可其却从来不缺乏杀伤力。就连出现天灾,都能惹起皇帝撤换重臣。更不说呼应此谶语的高诚了,陛下心生忌讳已成必然。
郭嘉越想眉头紧的越狠,大局不妙啊!
君侯在陇县,与羌军交战。如今已过三月之久,二十万羌军攻城,怕是早已岌岌可危。期待北军救援,如同旱地以求甘霖。
这谶语一出,不论是陛下心中起疑,还是朝中重臣施压。北军,都将慢下速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