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过去了,江淼每日白天跟森格外出放羊,夜晚回家教喀桑学认汉字,其他的什么也干不了。虽然喀桑和他奶奶对江淼很好,并没有强迫做媳妇的任何举动,但江淼依然觉得喀桑的家以及他家周围的牧场,就是一座没有围墙的监狱。而他家的那个庞然大物——森格,就是这座监狱的警卫,同时也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高墙。
起初,江淼的心情还很焦虑;但随着时日的流逝以及逃离此地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她的心情反而宁静了下来。“既来之,则安之。办法总会有的,机会总会出现的。不急,不急,耐心等待。”她在心中如是劝慰自己。
心情一旦宁静下来,喀桑家的食物便不再腥膻,胃口随之好了起来,江淼的食量也就渐渐增大,甚至比在月亮山庄时还大。此外,这里的空气格外清新,生活节奏虽然单调了一些,却是那样的舒缓、宁静,这就让江淼的整个身心得到了极好的休养,她的脸色便渐渐地红润了起来,双眸发亮,精神矍铄。
这天晚饭后,江淼照例翻开那本破烂不堪的《小王子》,教喀桑学习汉字,并为他详细解读书中的内容。喀桑很认真地学了五个汉字,又听江淼讲了三页书上,然后突然发问:“cui,shu,hua。这三个字怎么写?”
“什么?”江淼一愣,不明白喀桑要问的是哪三个字。
“cui,shu,hua。”喀桑又重复了一遍,说得很慢,却没有音调。
由于喀桑把这三个字都念成了平调,江淼听不出是哪三个字,便问:“这三个字是做什么用的?”
“什么做什么用的,就是cui,shu,hua。”喀桑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地说,“你是不是不会写?”
“嗯……”江淼想了想,然后解释道,“是这样的。汉字是有音调的,一、二、三、四,四个音调,而且同音字特别多。因此,如果你念不出音调,又说不出这三个字是做什么用的,我就无法知道你说的是哪三个字,更写不出来。”
喀桑低头默思片刻,然后说:“是我妈妈的名字。”
“你妈妈?”江淼略显惊讶地问。
“是。”喀桑点头。
“我怎么没见到她?她去哪儿了?还有,你爸爸呢?”江淼一连问了三句,充满了好奇。
“你别问这么多了,”喀桑说,“你就说你会不会写吧。”
“嗯……”江淼仰头望着黑黢黢的天花板,开动脑筋,尽力搜罗发音类似于“cui,shu,hua”的人名。十几秒之后,她才试探着说:“你妈妈的名字是不是叫崔淑华?”
“嗯,”喀桑点了点头,却说,“听发音,前两个字很像,后一个字不像。”
“那……”江淼再试,“崔淑花呢?”
“嗯,我妈妈就是这么说的!她告诉过我,只告诉了一次。”喀桑重重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哦,是这样啊。”江淼瞥了喀桑一眼,拿起一截木棍,在地上写了“崔淑花”三个字,“喏,就是这么写。但是,我不敢确定是不是这三个字。”
“什么意思?”喀桑眼中充满了迷惑。
“刚才我说了,汉字里有很多同音字。”江淼尽量用简洁的语言解释道,“这三个字就是这么发音,不过还有别的字也这么发音,所以我不敢确定你妈的名字是不是这三个字。但我觉得,应该就是这三个,起码差不多。”
喀桑点了点头,好像理解了江淼的意思。然后,他指着地面上的字问:“怎么念?我说的是声调。”
江淼见他眼睛晶晶亮,闪烁出无比兴奋的光芒,知道他正在思念母亲。她心中有所感动,便指着地上的字,逐一念给他听,一连念了三遍。喀桑也拿起一截木棍,指着地上的字跟着大声诵读,然后又试着抄写。也许是大声诵读很费力气,也许是心情过于激动,喀桑在描写妈妈名字的时候,脸色极其红润,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江淼蹲在一旁,侧头望着喀桑,竟然发现他的眼中还噙着一汪晶莹的泪水。她心头一热,旋即又涌上一股怜悯的酸楚,于是她的眼睛也就潮湿了。
“哎,”江淼怕喀桑过于激动以致伤感,便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今天在北坡放羊时,我看见一个马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