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江淼的大喊大叫,奶奶只是楞楞地望着她,不反应,不说话,仿佛痴呆了一般。
江淼指了指她睡觉的那个床铺,张开嘴巴刚要再喊,奶奶却快步走了过去,“唰唰”几下就掀开了炕褥,露出了镶嵌在土床中央的一块一米见方的木质盖板。这回站在原地大大发愣的,又变成江淼了。她确定奶奶并没有听清她的喊话,便由此断定奶奶是从她慌里慌张的神色中猜到了她要做什么的。
“厉害啊,奶奶!虽说耳聋眼花,头脑却还清醒,竟能凭着察言观色知道对方要干什么。聪明,聪明,真是太聪明了!”
江淼急忙走过去,先爬上床,再掀开盖板,又扶着奶奶上了床,这才想起要点燃一根蜡烛。她又跑下床去,在灶台边找到一根燃了一半的蜡烛,点燃,一手举着,一手护着风,慢慢走到床边,爬上去,把蜡烛伸进洞口。蜡烛伸进洞口后,火焰略微忽闪了一下,又重新燃起了光焰。江淼断定地窖并不缺氧,便扶着奶奶进入地窖,再把盖板重新盖好。
盖板盖好后,江淼没有急着往里走,而是原地不动地看着蜡烛的火焰。几秒种后,她见火焰没有变化,这才转过身来,伸手要扶着奶奶向地窖深处走去。然而,奶奶却不走。她晃了晃身子,抬手指向盖板。
“什么?”江淼问,“你是担心盖板啊,不是已经盖好了吗?”
奶奶继续指着盖板,说:“炕褥。”
“什么?”
“炕褥!”奶奶说,“盖板你是盖上了,可炕褥还掀开着呢。你不把炕褥铺好,来人一眼就能看见洞口!”
“哦,这个我完全没想到。”江淼转身刚要往回走,却再度转回身,“这炕褥怎么弄啊?我要是在洞里吧,没法盖炕褥;要是在洞外吧,倒是可以盖炕褥了,可盖好了炕褥,我怎么进来啊?”
奶奶用手指了指洞口两侧的墙壁,说:“绳子。拉绳子。”
江淼不知奶奶在说什么,又不想再问——奶奶耳背的厉害,跟她谈话既费力又费时,而黑衣骑士团的人说到就到;所以,与其跟奶奶废话,还不如自己去看看呢。于是,江淼转身靠近洞口,俯身探头细细查看,却见洞口两侧的土墙上各有一个绳头,绳子的另一头则没入土墙之中。
她猜想绳子的另一头穿过土炕之后,应该是绑在炕褥上的,便试着拽其中一个绳头。
“两根一起拽!”奶奶喊道。
江淼听话照做,同时拉动两个绳头,直到拉不动为止。她低头查看绳子的长度,竟然有两米来长。
“好了,进来吧。”奶奶说。
“这样就行了?”江淼犹豫着问,“炕褥盖好了吗?”
“放心吧,盖好了。”奶奶笑着招手,“来吧,进来,到里面来。”
江淼沿着斜坡向下行走了五米左右,来到一个宽阔地带,抬头往里一看,不禁目瞪口呆。她发现这地窖十分巨大,仅就面积而论,足有四间教室一般大小!地窖里放满了杂物,大缸小盆里存着各种谷物,土墙之上挂着早已风干的猎物,一个长长的木质货架上摆放着样式各异的蘑菇和大小不一的冬虫夏草,一个角落的地上则堆满了草木的根茎,看样子,闻气味,应该是草药的。
地窖里的气味很特别,虽说不上难闻,却绝对不好闻。于是,江淼就把蜡烛放在一个不碍事的角落里,然后用手捂着鼻子。
“这个地窨子是卡桑爸爸挖的,那时他才十几岁,比喀桑大不了多少。”奶奶坐在一个麻包上,一边打量着地窖,一边自言自语地说,仿佛陷入了对过去美好生活的回忆之中。
“这里面的东西也是喀桑爸爸存下的吗?”江淼问。
“不是,早就不是了。”奶奶说,“这些差不多都是喀桑存下来的。”
“喀桑?”江淼不免心生佩服,“他才多大啊,能存下这么东西?”
“他很勤快,人也聪明。”奶奶一说起喀桑,两只眼睛便闪出一抹自豪的光芒。“你别看他年纪不大,很能干的。他虽不爱说话,脑子可好使,打猎,挖极草,采集草药,样样能行,比起他爹来,一点都不差呢!”
“哦,他这么能干啊!奶奶,你有个好孙子!”江淼由衷地夸赞道。
“唉,能干有啥用啊!”奶奶忽地忧郁起来,“生在我们家里,也太委屈他了。穷乡僻壤的,连个媳妇也找不到!”
江淼见奶奶突然说到了媳妇,怕她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便低下头,不再说话。奶奶也垂下头不再说话,好像刚才的话题真的触动了她的伤心事。既然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难免压抑,加之老年人精力有限,奶奶就闭上眼睛假寐,但很快就真的打起了呼噜。
江淼见奶奶闭目养神,便站起身重返洞口。她靠近洞口,把耳朵贴在盖板上,想听听屋中是否有人闯入。几分钟之后,洞外什么动静也没有,她又转身返回。
“没人来吧?”奶奶突然问道,却不睁眼。
“嗯,没人来。”江淼随口答了一句,扭头看奶奶,见她依然闭着眼睛,便怀疑她是否能听见自己的答话。
“既然人没来,那你就找个地方躺下睡会吧。跑这么远的路,你也该累了。”奶奶依然闭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