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斜阳懒懒划过艾顿手中画戟的时候,这位寰世帝国军方第一人心中竟觉一丝疲倦。夕阳似乎都有些看腻了,艾顿自己也已经记不得这是他第几次领军冲阵了。面对那剩余不多的富兹军,看着他们还在结着反骑的方阵,他心底里不由得涌起一股佩服之意。
他知道只要自己这最后一轮冲锋上去,对面这剩余的几千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他也没打算再去劝降了,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人是不可能降的。他们的眼神里,只有愤怒与恨意。那种决死之人,是劝不动的。
对于生死都无动于衷的人,还有什么能诱惑得了他们呢?
当看着手下的将士把那最后一颗属于富兹的人头砍下的时候,艾顿心中升起无尽的无力与挫败感。
这对于他来说,或者对于新成立的寰世帝国来说,根本算不得一场胜利。
他带来的五万人马,现今只剩不到六千人。
虽然他们把富兹军打得全军覆没了,可是然后呢?
隽云带着八万人出的特瓦德丹,可是竟无一人生还。
“那么那些活在特瓦德丹的百姓们又该如何看待自己,看待帝国的军队呢?”艾顿心下暗叹道。
“只怕残暴,嗜杀的名号是逃不掉了。”他心下清楚,只怕将来富兹这个地方,将会非常难以管理。
他这下才恍然
大悟,为何隽云能做的那般决绝了,“显然这都是那姑娘计划好的,她是知道不可能赢得了这场仗的。所以她才用性命来激得手下那些将士为其死战。”
艾顿因为家庭教育的关系,自始至终都看不上源康一族。他打小就被灌输,源康家的人在武道与魔法上不会有太大作为,更别说为将为帅之道了。
可是隽云这次却是好好地教他上了一课。什么叫“两军交战,攻心为上”,他算是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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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战结束之后,寰世一方开始打扫起了战场。
总有一些被尸山覆盖的伤员,会在这个时候被发现。
“怎么样?”莱梧走到宸朱身边,用眼神指了下宸朱那条残疾了的腿,“死不了吧?”
此时两人都已经被军医们做了伤口的处理。
说来也是好笑,此时的宸朱正一脸惨白,靠坐一堆尸体旁。这会他可不像是一头健硕的黑猪了,更像是一头发瘟的白肉猪。
“死是死不了。”宸朱牵了下嘴角,苦笑道,“顶多就是瘸了。”
“不至于吧,我看这些缅因那帮人的手法还是不错的。”莱梧仔细端详起宸朱那条断腿。
此时那些骨节已经被血肉给覆盖住了,没有原先那么恐怖了。这自然不可能是宸朱恢复成这样的,而是靠魔法重塑的。
看着从脚踝至小腿那藏青色泽的血肉,其上又有碧蓝色泽的魔法符文在流转,宸朱就一脸的担忧与哀怨。
“你的手呢,如何了?”宸朱转念问道。
“没你这么严重,就掉了一层皮,一两个月就好了。”莱梧笑着扬了扬手臂,把那覆着一层蔚蓝色魔药的伤口给宸朱看。
宸朱扫了一眼,分明看到那魔药之下,已然是血肉模糊的惨样。
他抬头望了莱梧一眼,没再多言。
此时两人脸上,都没了笑容。
似乎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接下来的话题该如何展开。谁也没有先开口。
要感叹劫后余生嘛,太矫情了。要说道说道那位逝去的弟兄嘛,可他就像是一道狠狠结痂了的伤疤,谁都不愿去揭开来。
最后还是莱梧先开口了,他望着北方的天空,莫名地问道:“你说,艾尔文会知道吗?”
“知道什么?”宸朱下意识地回道。
不知宸朱是头脑空白,还是真的不知道莱梧在说什么,亦或是装作不知道。
莱梧摇了摇头,没回过头来,依旧望着那片暖橙色的天空,望着那日暮西垂的荒凉景色。
“那厮去了北方,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宸朱感叹道,“别这会,人都早凉了。我们还搁这说得起劲呢。”
见到宸朱如此诅咒艾尔文,莱梧不禁笑了,“那不至于。那家伙可没那么容易死。”
若是凯巴泉下有知,此时得跳上来敲两人的脑壳,并大声骂道:“什么意思?感情我容易死呗?”
好像是想到了凯巴会有如此反应,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一下,就好像他们真的听到了那句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