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节车厢的距遥,他并不是很清楚前面发生的事情,但当他听到尖叫,看到人群向后涌动时,果断地拉着小女孩妈妈转身就跑。
他的反应无疑非常出色,但没跑几步,小女孩妈妈一个踉跄,差点摔一跤。
她穿着高跟的靴子,怀里又抱着小女孩,哪里跑得起来?
功能区里包含了一些生活设施,眼前就是一间盥洗室。林树涛当机立断,迅速旋开盥洗室的门,把母女二人推了进去。
这时的九号车厢已是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人们争先恐后地朝八号车厢冲去,你推我搡,各不相让,野蛮的横冲直撞,阴险的黑手连连,就好像所有挡在前面的人都是拦路障碍,所有人都铁了心要把别人留在后面,籍以获得一点点安全感。
一时间,弱小的人被挤到座位间动弹不得,失败的人倒在过道里,被后面蜂拥而来的人踩在脚下,悲号呻吟,却无人理会顾及。
只有张浩还在狂吼着想要维持秩序,他接连打倒了好几个乱冲乱撞的家伙,却也无力阻止已经混乱的人群。
兵败如山倒,更何况这是一群没有经过训练的平民,一旦混乱开始,根本没法阻止。
最终他也只能无奈叹息……
眼看汹涌的人潮蔓延过来,林树涛闪身进入盥洗室,一边用肩膀抵住门,一边手忙脚乱地寻找反锁开关。
这时忽然响起一声尖叫,小女孩的尖叫。
“啊……”
盥洗室大约七八个平方,呈长方形,里面设施齐全,干净整洁。只是在这小小的盥洗室里,并不只有他们三个。
由于进门时没站稳,小女孩妈妈摔倒了,抱着小女孩一起摔倒。而就在她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时,一只老鼠模样的乌黑生物冲了过来。
这是一只长像逆天的老鼠,浑身光溜乌黑不说,大小也堪比通常的宠物狗狗,要不是之前那些安保提到过,都很难把它和老鼠联系在一起。
眨眼间乌黑巨鼠就已冲到小女孩身后,尖尖的鼠嘴大张,熏黄的利齿闪着寒光。
小女孩妈妈正好面对着巨鼠,情急之下她猛地一翻身,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小女孩。
毫无意外,巨鼠一口咬在她腰间,立时鲜血涌出,染红了衣服。
小女孩吓得尖叫起来,慌乱中,她怀里的饼干盒滚落,圆圆的夹心饼干撒得一地都是。
“嘭!”
林树涛杀到。扭头看到巨鼠,他纵身一跃,飞扑过去,动作行云流水,非常的潇洒。
但还是扑空了。
巨鼠已在他大巴掌即将拍到时跳了起来。
巨鼠尤在空中,乌黑的鼠躯堪堪与林树涛的手臂交错,于是乎巨鼠流着口水,狠狠地一口咬在那条又肥又大的“人翅”上。
巨鼠那狗狗一般大小的身躯,足有半米长,鼠嘴上两颗锋利的尖牙像铆钉似的,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冬衣,在林树涛胳膊上留下了两个并排的血洞。
打鼠不成,还被反咬一口,林树涛咬牙切齿,脸红不已。
这可是当着小朋友的面,也忒丢人了,他那所向披靡的无敌帅哥形象,算是彻底毁容了。
俗话说知耻而后勇,虽然胳膊还在流血,而且非常地疼,他也顾不上了;只见他手脚并用,乱拍乱舞,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终于摁住了巨鼠的尾巴。
俗话又说吃亏长心眼,这次他学乖了,不等巨鼠反咬,轮起拳头就是一通猛砸……
“啊!啊!啊!”
小女孩又尖叫起来,嘶声连连。
顺着她惊恐的目光,两只同样的乌黑巨鼠,正倾拱着身子,从窗户下的缝隙里钻进来……
……
列车横停在两座山间的凹处,前后两头都是高高耸立的山峰,远远望去,宛若一座跨江的斜拉桥般,连接山川两岸。
夜幕深沉,黑暗如坟,葬没了远山,埋掉了地平线。
却埋不了那片朦胧的灯影。
灯影中的列车,长长如光梭,依稀似梦幻,时不时还有黑影在窜上跳下,一如童话世界里的窗外,那些挥之不散的恶魔。
列车前方,是一条穿山而去的隧洞,里面隐隐闪着昏黄的灯光,在这渊深的夜幕里显得格外飘渺。
飘渺的夜,浮魂已倦,沉魄未醒。
然而在隧洞上方的山巅上,却有一个忙碌的幽灵。
幽灵小巧玲珑,似人形,时而隐匿不可见,时而又乌黑至极,不溶于夜。
竟然就连黑夜都无法将它掩藏。
幽灵盘坐在一个巨型的漩涡上,挥舞着无数条手臂,那些手臂正环绕着它自己,以不可思议的轨迹在运转。
漩涡同样乌黑,高有数十米,底部尖细,顶端宽阔扁平,像龙卷风,但明显不是气体,也不是固体,而是不知什么体。
正如幽灵一般,存在于未知世界。
扁平漩涡正在缓缓转动,转得也是不可思议,要不是与之相连的黑雾在妖娆地旋转着,根本看不出它在转动。
黑雾从漩涡边沿散发出来,丝丝缕缕,袅袅上升。升到空中时,黑雾交织盘绕起来,凝成一条极粗的发辫,云荡天空。
黑雾凝成的发辫,巨龙般凌空,直到辫梢处,竟又四向发散,蔓延开来,遮蔽了星空,笼罩着大地。
这漆黑的夜,这没有星光的夜,俨然竟是因为黑雾的遮罩。
……
列车里,林树涛奋力拉下窗门,把一只正要钻进来的巨鼠,隔阻在窗户外面。
那巨鼠本来已经钻进了小半个身子,当它看到林树涛冲过来时,吓得往回缩了一些。
也正是这一缩,使它逃过一劫,从而在窗门合下时,只卡断了它的半截爪子。
如今这半截鼠爪直直地卡嵌在窗沿缝隙里,爪指悠然平伸,就像一根指路的路标。
鼠爪上方是厚厚的车窗玻璃,上面缀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就好似破碎了的花朵,凌乱而凄艳。
窗前,一只手掌倏地滑落,半环形的拉柄上还留有殷红指印,由鲜血绘成,寒颤瘆人,宛若倚窗的幽魂般,叹息无声,转瞬经年。
窗下,林树涛无力地躺倒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