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瞬间，冰姐忽又一改神态，俯下身，呵着暖气，幽声道：“你觉不觉得今晚的月亮很圆，月光……也很柔软。”
她胸前，睡袍叉开一道很大的缝隙。
又是连续剧的套路，林树涛急忙举手投降：“服！冰姐，我服了！”
冰姐却不依不饶，继续呵气，继续说：“你是怕了吧，放心！你觉得在这个世界，在这同一时间，会发生多少类似事情呢？很多很多是吧，可惜，你一件都不知道，所以喽，你就不能认为那些事情发生过，同样的道理，只要没有别人知道，就可以认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包括你我之间，你说呢？”
“哪来这么长的台词！”林树涛嘀咕，然后认真道：“冰姐！别玩了，我认输还不行么，在你眼里，我同样没有看到欲望，你就是想装也装不来。”
冰姐“咯咯咯”大笑起来，直起身，用正常语气说道：“唉，真可惜，姐我好不容易浪漫一回，你却不配合。”
“你那叫浪漫！”林树涛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你敢说不是？”
“是！是！是！”
“这才乖！”冰姐踹了他一脚，示意让开。
两人肩并肩靠在床屏，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
……
“我家在一个很小的城市，那年我十一岁，他十五岁，他是我妈妈一个好姐妹的儿子。他妈妈是得绝症死的，他是单亲家庭，也没有别的亲人，我妈妈就收留了他。我家是一个很普通的工薪家庭，但是生活足够，我父母对他也很好。”
“他来以后，没有再去上学，他自己绝拒，他用联盟给的失亲补助在社区里开了个小店，专们贩卖从乡村里采购回来的天然食品。他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很懂事，很努力，人缘也很好，附近的居民都很喜欢他。”
“我一直叫他哥哥，他叫我妹妹，他对我很好，每次赚了钱，第一件事就是给我买喜欢的东西。我十八岁那年，要去区里上大学，去学校那天，他忽然对我说，他喜欢我，如果有一天我想嫁人，希望可以考虑他。”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道他是我哥哥，但如果嫁给他的话，我也不反对。就这样我去了学校，他留在家里。在学校，我一直没有恋爱，直到毕业那年，我看到身边的同学都成双成对的，很羡慕她们，于是我就告诉他，让他来学校假装我的男朋友。他没有一丝犹豫，立即就答应了。”
“那段时间，我们就像真正的情侣一样，在一起拥抱、接吻；有次，我们吻了很久，他突然说、说他要我……当时我心里害怕，就和他说要等到结婚的时候……他答应了，也傻傻地照我的话去做，我也不好意思改口，只能期待结婚那天早点到来。”
“原本我以为，我的大学生活会这样平淡结束，然后回去做他的新娘。可没过多久，学校里的第一帅哥就来疯狂追我。我自认，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从来没想过他会喜欢我，他是全校公认的白马王子，倒追他的美女都成堆。”
“每天他都会来送来很大捆的玫瑰，然后开着他的v16带我出去玩。同学们都很羡慕，甚至于嫉妒，我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荣耀。也许是虚荣心作祟，也许是第一帅哥那张百看不厌的漂亮脸，反正我当时觉得，这样的才是真正的爱情。”
“他知道后什么也没说，自己回去了。我和第一帅哥成了学校里的明星恋人，每天出双入对，但我一直没有答应和第一帅哥上床。因为我记得和他说过的话，就算不是跟他结婚，我也要同样对待。”
“有天，第一帅哥把我载到山顶，我们在草地铺上厚厚的白色毛毯，我们相拥，热吻……这次第一帅哥的态度非常坚决，我很生气，甩开他一个人往山下跑，结果被他的两个同学拦住了。”
“他们把我摁在毛毯上，第一帅哥强奸了我，哈！哈！我才知道，白色是为了彰显红色的，一切都是他们计划好的。第一帅哥满足后，又把我送给了他那两个同学……哈哈哈……”
冰姐惨笑，脸颊一颗颗泪珠滚下。
“最后他们告诉我说，他们有一个叫做消灭处女的运动，绝不能让还是处女的大四女生走出校门。很不幸，是我的同学兼好友出卖了我，让我成为被消灭的对象。”
“那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到了死，又想到了他，我知道他一定会原谅我的，还会娶我做他的新娘……我是不是很无耻？”
林树涛知道，冰姐最后的这句，是问他的，也是她问自己的，是一种带着自责的自问。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能沉默，因为沉默往往就是默认。
“每个人年轻时都会犯下一些错误……”这是一句水得不能再水的话，林树涛想想不对，这等于说冰姐犯了错，于是他又加了一句更水的话：“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冰姐扭过头，她那双幽沉的眼眸，好似暗伤的玻璃，只要一碰就会碎。
林树涛的心好似被狠狠地锤了一下，疼得都说不出话来，他只好伸手揽住冰姐的肩。
冰姐把头靠在他臂弯，阖着眼帘，凄然说道：“他把那三个畜牲都杀了，然后自己从二十二楼跳下来……他告诉我，不准我死，要我快乐，不许悲伤……我很快乐是不是？我一点也不悲伤……”
冰姐睡着了，林树涛搂着她，满心只有哀伤和怜惜。
记得刚到天才疯时，有位同事告诉他说，能够留在工作室里的都是有故事的人。
眼前的这个女人，表面上既开朗又火爆的冰姐，心里埋着沉重的伤，孤单“快乐”地活着，可以想象，有多少个无人的夜，她是在哭泣中度过的。
摘掉她手里的酒瓶，给她掖好被子，林树涛不敢过多动弹，他怕打扰她的安宁，更怕她醒来后，面对她时，那种让人心酸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