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启生的“磕愣磕愣”脚步声非常瘆人,他走近了正在例行打扫坟墓的老爷子:“老人家身体还硬朗吧。”
老爷子就算扛不住也得硬着上来答话:“托你的福,当年打杀了附近一带恶霸和修行者才救下村子所有人。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谢你。”老爷子的话很轻,也很重。
十年前,然启生哪止是清理败类这般简单,那简直要用“屠城”来形容啊,杀到最后,连刚开蒙的入门者都不放过,城里城外,血光滔天,胥敖古莽两国以为他一直就蛰伏在此处,进驻仪先城都是提心吊胆的,在弄清楚了村子的底细后更是一步都不敢靠近,害怕再次招来大祸。
后来周围的修行者已经把此地当成绝地,村子才获得安宁。
然启生发现老爷子身体不济,收住了外逸的真气。老爷子一下身子轻松了很多。
他说:“这些年来,真的麻烦你了。要你经常来此打扫这座孤坟。”
老爷子很客气地答道:“与生死比起来,打扫一座坟墓算不得什么大事,我还是要感激你当年救下我们。”
然启生微笑一下,僵硬的脸上显得非常诡异:“小意思而已,算不得什么。”
“我们要祭拜这座坟吗?”然飞“作死”般出来提问,非暗心里替他把心提到嗓子眼。
“没错。”然启生没有像往常一样先黑下脸然后发飙数落他们,就像已经黑云压城了,却一滴雨一声雷都没有。
一条条手串从火柴盒里面落了下来,正是之前让他们两个拎着的那一大袋子的手链,密密麻麻闪闪发光地堆到了坟头上面,把好好的一座土坟埋了下去。
然启生在弄好香火,酒盏和兽肉后,拿出了一个板凳,坐到了一边,开始毫无征兆地一杯一杯灌自己。
老爷子一把跪到坟前,大有一跪不起的姿势。然飞跑到了老爷子旁边,张大嘴巴靠近他耳朵小声哈气:“老头,这葬的是我阿父的什么人?”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说:“你也跪下就对了。”
然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想:跪着真不舒服。
非暗当即跟着跪下,想的是:既然这是然大人的故人,那我跪拜就对了。
然启生越喝越狂,到最后是把樽豪饮。
“清溪,我对不住你。都是我没用,没能手刃那些害死你的凶手……放心吧,我又回来了……走遍北乌大陆内外,我都要把那些人就出来,一个个剁下头。……都是我没用啊。没能保护好你。我当初就不该抛下你,独自去了边疆!害得你惨死在皇城。你以前说过的,你想要回家的。所以我把你葬到了你出生的村子。虽然你已经记不清楚这里了,但我还是找到了。清溪——你喜欢的链子都给你找来了——”然启生勾起了回忆,沉湎与个人的悲伤中,看得然飞摸不着头,老爷子神色庄严,非暗莫名感染了悲伤。
但没一个人敢说一句安慰的话。
他的悲伤是不可抚慰的。
然启生足足喝了两个时辰,直到自己脸上翻红,醉倒不省人事地倒在坟墓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