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我都懒得说你,待会堂上我说,你在边上听着,有问即答!”若敖谈一声长叹。
若敖子墉三十岁的人,却被骂“小子”一点都不害臊。
他才不傻呢!
出头椽儿先朽烂。
穿过主城大徒,拐上北城大街,若敖谈领着若敖子墉下了马车,然后就被门上的管家引了进去,还没有走进楚忠堂,远远地,他就缓缓皱起眉头,指着远处楚忠堂上高悬着的“忠我大楚,世代贤良”的八个字金匾,眯起目光。
远处阴云笼罩而来,若敖谈远远地看着堂上挂着的金灿灿的金匾,却想起另一块已经被烧毁的金匾,目光微微一顿,指着金匾,对管家问道,“这金匾每日都有人擦拭吗?我怎么瞧着像是蒙尘了……”
管家眯着眼打量着金光闪闪的牌匾,然后真的看到一处落下阴影,再走近定睛细看,却是一块污迹,刺目无比。
对于注重氏族荣耀的若敖谈,不禁回头对左右侍立专门负责金匾的侍女还有管家,高声斥骂道,“今日到底是谁负责擦拭?居然没有看到我若敖氏的百年金匾落了尘埃吗?”
金匾每日必有专人晨昏定时擦拭。
不容一丝错漏。
“是……奴婢们,奴婢们这就去……”
站在堂下的左右四个侍女并着四个奴才立即跪地请罪道。
“金匾就是我若敖氏的不世根基,岂容有失?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要尔等何用?来人,拉下去杖毙!”
管家负手命道,可是心底却七上八下,今日还真是什么不好的事情都赶上了,这点小事要是让令尹大人知道了,还要更加气怒呢!
往深里想。
金匾蒙尘,莫不是先祖降下来的训示。
“是……管家。”
众侍卫闻言将四个侍女并着四个奴才拉下去执行家法,以示警告,然后赶紧又换了一批侍女下人前去搬梯子还有拿起扬尘和抹布打扫清理。
若敖谈一直站在金匾之下,直到众人擦的新亮如旧,这才心底安了安:那块金匾已经烧了,这块可不能再有失。
可是此时若敖府中的各房后院却因为令尹子般,若敖子克等人归来。
一片大乱。
昨夜一场遇乱,周菁华每每闭眼都会看见那些肮脏的惰民对她所做之事,惊魂难定,直至天亮时分她才微微阖眼,可是陪了她一夜的越椒却要前去上朝,于是一大清早她又亲自将他送出府。
回来后,一直倚在床上将睡未睡。
阁中,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将她惊醒。
一叠脚步声由远而近响起,倚在房中榻上的女子惊坐而起,还没有来的及扶上侍女的手臂,就“哗啦啦”一声掀开珠帘,夺门而出。
“怎样了,今日早朝是不是把芈凰的太女之位给罢黜了?”
“小姐,没有!……”
小江站在门上眼中含泪,跪地摇头,“太女没有被罢黜,姑爷却被罚了六十杖责,至今还在宫中行刑,而三公子也受了连累,革去了司败之职,老司徒和司徒公子定于秋后问斩。令尹大人正在堂上,召集全族男女老少,入楚忠堂,议此事。”
“怎会这样?”
周菁华那精致如画的容颜流露出不信,不断摇头,“明明所有的世家都站在我们这一边,明明所有人都反对于她,为什么没有夺去她的太女之位?为什么反而还是我们要受此株连?……”
“因为成右徒回来了,他带着司徒公子的供词反告姑爷,所以此案输了,幸而大王对姑爷信任有加,只是责罚,并未革去姑爷的官职。”小江回道。
“又是成嘉!”
屋外阴云密布,周菁华闻言突然将所有的失落之色尽收,目光一沉。
一双玉手紧紧握成拳头,涂了蔻丹的玉甲死死掐住,几欲出血,本就一夜未睡的双眼染满血丝,此时刺红无比,冷冷地说道,“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每当这个时候就会回来。”
“好,真是极好!”
周菁华一声冷笑后,恢复其镇定从容之色,扬声命道,“若敖部将何在?”
“属下在。”
一个部将从外领命走入。
她回身从一个金盒中取出一块令符交到来人手中,并交待了几句,就命小江上前为她梳头,“小江,来为我梳洗上妆,我们去楚忠堂。”
话落她一步步走回梳妆台前落座,抬手揭开胭脂玉盒,葱葱玉指,轻点盒中朱砂,对镜轻点眉心。
一点嫣红如血印于额迹。
凭添了三分艳丽芳华,夺目之色。
“是,小姐。”
小江上前,拿起玉梳,为她挽发,穿上她最富丽堂华的华裙,披上她衷爱的红色火狐披风,带着一众侍女出了苍狼阁向着楚忠堂而去。
楚忠堂中,此时若敖氏的族人在惊闻流民案败了,齐齐对越椒口诛笔伐,直说若敖氏三百年来还未受此大辱,一连两个优秀子弟卷入此案,简直有辱先祖荣光,如今更要以若敖六部的将士去赔偿外面那些卑贱的庶民和奴隶,而太女不护着他们若敖氏,反而第一个对若敖氏发起了攻讦,简直是岂有此理。
可惜芈凰不曾在场。
不能亲眼目睹他们口若悬河讨伐于她的情状。
若敖谈和若敖子墉还没有走进楚忠堂,这咆哮之声就“嗡嗡”响彻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