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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相从此(2 / 2)

“没事!”

滔天的杀机,在浓云之后突显。

乱世的刀锋,划破冰冷的雨夜,终于在这个男人的手中举起,在大江之畔随着这场暴风雨的来临掀起滔天巨浪。

九州烽烟,从北方一夜之间烧至南方。

转瞬滔天,将所有人席卷在内。

“流匪作乱!”

“大火,大火!”

“南蛮部落入侵!”

……

当越椒重伤将死的消息传回到若敖府的那一刻,身在独院的周菁华连连摇头,眼泪不知不觉落下,不信地道,“你们骗我,他不会死!他一定会来接我的!”

“不……不,他没有死,他只是重伤而已,我哭什么?”

周菁华用袖子擦掉眼泪,语带哽咽道,“他说了要把整个楚国都捧到我面前……所以他不会死,也不能死!”

这个答应她的男人。

怎么敢不兑现承诺就死去?

禁军满身是血的冲进了她被关着的独院,紧随其后的又是若敖六部冲了进来,他们要将报信的带走,并罗列了越椒各种不敬不尊之罪,尤其火烧祠堂,五成兵马司动乱都扣在从来桀骜不驯的男人头上,甚至要连她一起锁拿。

……

前后活了两世的芈凰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郢都。

到处都是烧杀,到处都是悲泣之声,到处都是疯狂的大笑和破口大骂,大火,抢劫,血腥和血腥之间的碰撞,昔日的良民都脱下了道德和仁义的皮囊,变得好似凶残的野兽一般。

暴徒们撬开路边的店辅冲进去,杀了苦苦哀求的老板,老板的儿子见了也拿起刀,将暴徒杀死,然后看着满屋子的鲜血疯狂的大笑,随即冲出房子,也跟着疯狂的人流一同抢掠劈杀,有的人冲进店铺,将所有能吃的、能用的都带走了,吃不完带不走的通通砸掉、烧掉,不是为了利益而打劫,而是纯猝的只想着破坏和发泄。

到处都在有人杀人,到处都在有人被杀,到处都是肮脏的尸体和烈烈的火苗。

有的人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酒瓶在大衙上晃荡,一边喝酒一边挥着刀大哭,边哭边叫道:“天神降罚!天神降罚!”

绝望的空气和疯狂的情绪在郢都的上空飘荡着,浓郁的死亡之气弥漫了整座皇城。

这样的楚国,还是她想要守护的国家吗?

芈凰突然觉得浑身发寒,手脚冰冷。在五成兵马司放火,制造混乱,是她制定的策略,只是为什么会整个都城也烧起来。

在绝望的情绪和无妄之灾突然到来的时候,在有心人的挑拨和暴徒们欢呼庆祝的时候,整个郢都都沦入了阿鼻地狱,受到烈火的焚烧和煅烤,无法超生。

常年处于高压统治下的郢都百姓们,终于在八月十八日这天晚上,彻底崩溃。

太女!

一骑快马突然奔来,街面上的百姓们吓得惊慌逃散,阿源浑身鲜血,已经看不出衣服的本色“有人和我们一样假扮流匪在城中都放火,制造大的混乱,如今突破了西城门,若敖都尉派人追赶而去,我们得赶紧回宫。”

芈凰默默的点了点头,抛去心底那此纷乱的想法,跟在了阿源身后。

浓烈的哭喊声紧随其后,一路绵延。

转过主城大街,就看到楚国的黑凤旗,在红光一片的夜色中狰狞的张扬着,无数黑甲的军人站在长衔上,刀锋凌厉,杀气如虹。

一身黑袍的男子端坐在马背上,傲然挺立,目视前方,面孔白皙如玉,眼神璀璨如星,俊朗飘透,好似一柄出鞘的宝剑,散发出巨大的杀气和锐利的铎芒。

芈凰突然就愣住了,久久也没有上前,好像不认识了一般。

阿源在她身后,微微一愣:“姑娘,怎么不走啊?

哦,没什么。”

这么小的声音,在这样混乱的夜色中连阿精都有些听不清。可是站在百步之外的男人却陡然皱起眉头,迅速的转过头来,双眼如锐利的刻,一下就刺在少女的身上。冷酷的面容顿时如冰霜般瓦解,刘亦微笑起来,策马狂奔,高声叫道:“阿楚!”

十一年了,成嘉从未见过她笑的这般开怀,女子高扬着头颅,指着远处都城,“这是我的家国,我要夺回来。”

缓缓的吐气,然后将那些孵l的念头全部抛出脑海。算了,哪怕是横尸百万,哪怕是血海刀山,自己也同他一起走过,这个时候,怎能执着于那此事情。只要他还在,只要他还好,只要他们还能相对而笑,一切就足够了。

少女打马上前,笑容明朗。

就在这时,清脆的马蹄声突然从紫金门的方向传来,芈凰和刘亦齐齐一惊:“这个时候,还会有人出宫吗?

大风呼啸而来,郢都古都狼藉一片,惨叫震天而起,八月十八日,越椒隐忍二十六年终于爆发了,疯狂地对整个郢都上下发起了报复,幸好成嘉早早的命人送赵氏他们劈开,不染整个成氏尽毁。

一场令尹争夺大戏,随着他对令尹子般,若敖子琰,整个若敖氏的憎恨拉开序幕。

越椒,你这个疯子,你到底为了什么?芈凰迅速奔到面前,

怒喝一声:“他是为了燕北的军权!你这个傻子!”

刘亦眉梢轻轻一挑,颇有几分不耐,终于还是沉声说道我想造反不是一天两天了,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娶你。”

“忘恩负义的畜生!你再说一遍!”凌厉的长风陡然卷来,若敖子良一把抽出墙上的宝剑,一身血衣未换,大吼道,“子般怎么会是为了军政大权,当年明明是我与公子职相交甚好,大王先命我去杀他,我不忍,二弟才代替我做了这恶人,可是你怎么能因为这件事陷害你的亲二伯!”

“他一直为了我若敖氏承受一切!”

“承受我的责任,软弱,无能!”

“啊!——”在寨风中烈烈翻卷,好似狰狞的碓鹰般,撕扯着雄壮的毛羽。向来洒脱良善的男人站在寒风之中,眼神凌厉,面容带煞,若敖氏三百年的傲之气瞬时间在他的身上复活了过来!

若敖子般一改往日平和温顺的表情,面容冰冷,眼角斜斜的望着越椒。

男人的身后,是漆黑如墨的夜色,在他的铁蹄之下,整个皇城都在瑟瑟发抖,他的耳边,似乎能够听到那座腐朽的圣金宫大厦椎枯拉朽的倾倒之声,他缓缓牵起嘴角,声音冰冷如刀锋:“忘恩负义?令尹子般欲杀我,有何恩义所在?”

若敖子良凄然泪下,然说道:“那是因为你背叛国家,火烧祠堂,而我不忍动手……都是我害了二弟,害了整个若敖氏,当年一念之仁留了你一命,刘亦,你昭昭狼子野心,其心当诛!”冷风吹来,一身黑色长袍的男人突然冷笑一声:“养育十年,视我如己出?尚慎高原白骨仍在,九幽台上鲜血未凝,赵嵩,这就是你们赵氏皇族的滔天恩典吗?赵嵩一愣,随即眉梢一挑,凌然道:“燕北王叛上作乱,帝国军队出兵讨伐,乃是正义之师…”

够了!刘亦突然厉喝一声,面露不耐之色,冷然说道:“你不必再多言,史书永远是胜利者的一家之话,干年功过,自有后人评说,你我无需在此争瓣。赵嵩,看在你我多年相交的情面上,我今天放你离去,回去告诉你老子,我刘亦反了。”

就在这时,城南的一家炮竹店被人点燃,只听轰隆一声,漫天烟花炸上高空,被大火腆的通红的天空霎时间五光十色,刘亦的眼睛在黑暗之中看起来好像是天幕上的晨星,神采奕奕,却又坚定如铁。八年谋当,一朝而动,巍巍大直,可承担的起这滔天之怒吗?

你!”

赵嵩!清冽的女声民然传来,芈凰策马上前,沉声说道:“赵嵩,回去吧。”

阿楚”赵篙受伤的皱起了眉头:“你也要与我为敌吗。

芈凰看着赵篙的脸,身旁是铁血的军人,身后是沦入火海的郢都帝都,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浮生大梦,时间在身边飞速掠过,她又想起来了很多年前,梅林雪园之内,穿着翠绿色锦袍的小公子趾高气昂的冲着她大喊:“就是你!我叫你呢!”一晃眼,多少年血雨腥风,她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的望着马背上的青年,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为敌,八年相护之情,我永不敢忘。”赵嵩长吁一口气,面色稍稍缓和,急忙说道:“那就好,阿楚你跟我回去,不要跟着他,我会替你向父皇”

但是,我却要和整个大夏帝国为敌。”斩钉截铁的话语陡然从少女的口中传出,赵嵩登时愣在当场,只见芈凰趋马上前,站在刘亦的身侧:“你应该明白我的立场,我始终没有改变。

好。”赵嵩凄然一笑,双眼血红,声音沙哑:“就算我以前瞎了眼睛

唰,的一声厉响,赵嵩挥刀斩下,在长街的青砖石板上划下一道白痕,男人面容凌厉,厉声说道从今往后,我赵嵩和你们二人一刀两断,他日战场相遇,不是朋友,只是仇敌!谆儿,跟我走!”赵淳儿双眼发直,一直好似一个娃娃一般毫无反应,听到赵嵩的声音,突然抬起头来,眼睛水蒙蒙的,伸出素白的小手,就想要来拉刘亦的靴子。马背上的男人轻轻皱眉,勒马后退,赵淳儿抓了个空,一只白嫩的小手伸在半空中,那上面甚至还有一道暗红色的血腥。

那道血,是那个被她杀死的传讯兵的,是她生平第一次杀人。

呕,的一声,赵淳儿砰然跪在地上,张开嘴开始疯狂的呕吐,胃里的酸水被吐出来,粘在毕丽的喜袍上,染污了那只象征着百年好合双宿双栖的鸳鸯

为什么会这样呢?少女仰着一张惨白的小脸,像是一只冬天里没毛的小狗,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她的声音没有发抖,但是却有着一种让人心寨的伤心,好像周困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了,只是一个人独自默默的说:“都怪我,都是我不好。询哥哥,为什么当年父皇斩燕氏满门的时候,淳儿不在你的身边呢?”

这此年,我总是在后悔,若是当初浮儿在,就算救不了燕王爷,也可以保护询哥哥,保护你不被别人欺负。可是淳儿那时候太小,母后将我关在大殿里,无论我怎么哭闹,都不肯放我出去,小桃给我搭柜子,我们两个从上面爬上去,掀开瓦片,想从房顶逃出去,却不小心挥了下去,惊动了母后赵淳儿突然开始抽泣,声音颤拌着,眼泪落的越发的凶然后删然后小桃就被母后宫里的人打死了,我我亲眼看着的,腰都被打断了,血一直从她的嘴里流出来,流出来,“流了好远,沾湿了我的靴子,那么烫,火烧一样。”

询哥哥,我真没用,我再也不敢逃了,就连最初那两年,都不敢去你的院子看望你。我害怕,我胆小,我总是做恶梦,小桃的血一直流,就要淹没我了,过了我的脖子、嘴巴、眼睛都是红色的。赵淳儿双手抱紧自己的肩膀,畏缩的缩起了脑袋,好像真的有血就要淹没她一样,她咬着下唇,抬起头来,眼泪扑朔朔的掉:“可是询哥哥,不要造反好吗。父皇会杀掉你的,诿儿什么都不要了,不强迫你,不逼你娶我了,只想要你好好的活着,哪怕在淳儿看不见的地方,只要好好活着就好了。

刘亦眉头紧锁,不去看赵淳儿的眼睛,而是将头转向一边,脸部侧面的线条在空气里看起来冷冽且坚硬。

淳儿!你给我过来!”

赵嵩大怒,厉声高呼。

只听“噗通,一声,赵淳儿登时跪在地上,几步爬上前去,高高的举起手拉住刘亦的袍子,终于大声的哭了起束询哥哥,不要造反,谆儿求你了!”

赵嵩双目喷火,怒喝道淳儿,你在干什么?”说罢,策马就冲上前来,大同行会的战士们齐齐上前一步,护在刘亦身前,武器对外,森然齐声冷喝!

“询哥哥,淳儿求求你了!父皇会杀了你的,他会派人杀了你的!”

赵淳儿伏地大哭,刘亦无动于衷,仰头望天,任衣袍被赵淳儿抓在手里,只有在冷风吹起他的墨发和黑袍的时候,才能看到他坚韧的轮廓上轻轻皱起的剑眉,像是一座黑暗中的神邸。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响起猛烈的交战声,一朵金色的火焰在城南上空炸梨,刘亦和芈凰同时仰起头来,神情严肃。

若敖六部冲进来了!刘亦,你若是不想他人陪你一同枉死,就快快束手就擒!

赵嵩挥剑逼退一名大同行会的武士,厉声说道。

刘亦,不能耽误了。”

刘亦转过头来,缓缓点了点头,随即勒马转身,毫不犹豫的向着城南的方向而去。坐在地上的赵淳儿顿时失去平衡趴在地上,芈凰和黑甲战士们跟在刘亦的身后策马狂奔。远远的,她回过头去,还能看到赵谆儿半伏在地上大哭的身影,还有赵嵩,年轻的男人站在自已妹妹的身边,身材挺拨,手握长刀,起坐在马背上,冷风吹过他的衣角,连翻飞的墨发都显得那般萧索落寞。

八年相处,终究镜花水月,尽化为子虚乌有。

当自己跟随刘亦走进圣金宫的那一剂,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结局。十三,你的恩情,我终于辜负了。

驾!”

少女厉喝一声,挥鞭疾奔,将这八年飘零的岁月,一同抛在身后。她的眼睛盯着前方,执着的跟上前面那面黑色的鹰旗!

西南镇府使之中,到处都是惊慌失措胡乱奔走的人们,很多人在大声狂呼,那声音尖锐凌厉,根本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破碎的绝望在人群中散步,四面八方皆是敌人,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这此离乡万里的士兵们终于成了无处可归的浪子,天地之大,再也没有他们的安身之地!

人群中,有人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和哀嚎,为什么!为什么要放弃我们?”

杀啊!哈哈,杀啊!末日到了,一起下地狱吧!”

烈火拥抱着整个城市,无处是生路,无处是活门,士兵们疯狂溃散,没有阵势,没有战略,完全的各自为战一盘散沙。帝都守军们被压着打这么久,终于扬眉吐气,手段狠辣,无所不用其极。

遍目所及,到处都是凌乱的尸体,帝都的士兵们二三十个人合困一个,乱刀砍在西南镇府使官兵的身上,全力的发泄着他们对于叛徒的憎恨!

赵彻坐在马背上,看着这个自已向来不屑一顾的弟弟,年轻的赵顺满身鲜血,一张俊秀的脸孔被鲜血覆盖,仍田不屈的握着战刀,以冷静的近乎残酷的眼神来审视着面前的修罗战场。

七哥,敌人挡不住了。”

“恩。”赵彻点了点头

是时候了。”

然而,就在他要下达全军进攻命令的时候,一阵巨大的轰鸣声陡然响起,在西北城门的方向,好似有万千的闷雷齐齐震动,整个真煌的大地都在战栗着,所有人都惊愕的住了手,抬起头来望着西北方的天空。

“轰隆!

轰隆!轰隆!”

轰隆!轰隆!轰隆!”

猛烈的颤动从众人的骨头里钻了出来,钻进众人的脊梁之上,好像是宇宙洪荒都在面前发怒,所有人都惊愕的抬着头仰塑。燕北战士的马刀还砍在一名帝都守卫的肩膀上,竟然忘了拔,帝都守卫的战刀架在燕北战士的脖子上,也忘记了应该挥下去!

“轰,的一声,西城门被一把撞开,五千匹战马蹄声轰隆,如潮水般疯狂的奔向正在混战的人群,登时将队伍冲开一个巨大的缺。!

帝都的侍卫们顿时想起了燕询屠杀十六营兵马的方法,所有人脸色发白,双腿都几乎在打颤。就在这个时候,一面黑鹰战旗被人坚定的插在城头,少女娇小但却挺拨的身影站在战旗之下,时着整个真煌帝都发出白鹰一般的厉喝:“燕北的战士们!你们没有被抛弃,听我的命令!服从我!跟我走!我来带你们回家!”

一秒,两秒,三秒钟的沉默之后,巨大的欢呼声赛时间山呼海喝而起!

回到燕北!回到燕北,回到燕北!”绝望中的人们抓住了生存的最后一颗稻草,他们像是无法阻挡的湘水,向着西北的天空,呼号而去!

“七哥,十四哥,那人是谁?”赵顺看着楚乔,久久没有说话。赵彻坐在马背上,双眼缓缓眯起,望着那个猎猎军旗下的凌厉女子,缓缓开。说道:“你们记住,这个女子,将来会成为大夏最大的威胁,想要收复失地,江山一统,这会是第一座难以翻越的巍峨高山!漫天烽火轰然而起,那一天,在帝都的西北城楼上,整个大夏皇朝一起记住了这个名字。八年前,她作为一个奴隶走进了大夏皇宫,八年后,她带走了真煌城内最后一只燕北武装力量,离开了真煌的国土,驰骋上真煌城外那片浩瀚的热土。

楚乔现在并不知道,正是她今日的这个举动,为燕北挽回了一场顷刻覆灭的灾难,挽救了新生的燕北政权,同时,也为她自己,在舌世中开创出第一批武装势力。在那个晚上,西南镇府使的官兵们,每一个都在心中誓死效忠了这个娇弱的少女。从今以后,他们跟随着他们的主人转战南北,铁骑横扫整个西蒙大地,死死坚守着他们的誓言,无论在多么艰苦的环境和情况下,都对楚乔忠心耿耿,终生不渝。

而这个娇弱的少女,也因此走上了很多年之后被全大陆的人称为秀丽王,的第一步。”

芈凰大喊道,“我大楚男儿,你们是想一辈子跪着仰人鼻息,还是站着顶天立地?现在就都跟着站起,上马,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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