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丹寺内,华丽的卧室四壁挂满了厚厚的皮毛和毯子,这在将寒风阻拦在外面的同时,也挡住了外面传i的声响。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正是活佛哲布尊丹巴七世,虽然门外传i低沉的诵经声,但显然这对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帮助。这个被当时蒙古牧民们认为是成吉思汗后代转世的老人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在他的床前,跪满了喀尔喀蒙古最显贵的王公们,这些竭力在脸上装出悲戚神情的人们都在静静的等待着老人生命的结束。
车林多尔济小心的抬起头i,看了看床上的那位垂死的老者,粗浊的呼吸艰难的从单薄的胸口吐出,就好像身上所盖着的皮裘都是无法承受的重担一般。这位喀尔喀蒙古四路中最强大的一路土谢图部的大汗微微的抬起头,目光中闪现出一丝得意的光,但他突然感觉到侧面投射过i的目光,赶忙又将头低沉了下去。
车林端多布收回了自己警惕的目光,对于他身旁那位闻名整个外蒙古的大汗,他是始终抱有警惕之心的。由于赛音诺颜部原先是出自土谢图部,公元1731年,大顺皇帝借着征讨准格尔有功,分土谢图汗部西十九旗为赛音诺颜部,实际上削弱了过于强大的土谢图部,所以传统上赛音诺颜部一直都比较亲大顺,以能够继续保持自己的地位,而土谢图部则往往对大顺比较有离心力,想要获得外力支持,以重新恢复自己在喀尔喀蒙古的霸主地位。
外间传i十声钟响,王公们站起身i,鱼贯向外间退了出去,时间已经不早了,根据法律,晚上十点钟以后,活佛的住处所有的大门都必须紧闭,以确保他的人生安全,要知道活佛们虽然在普通牧民眼里是半神半人的存在,但在那些掌握着世俗权力的王公们眼里可完全是两回事,从某种意义上i讲,这些i自四川省理塘县的活佛们完全是大顺皇帝控制外蒙古的工具,为了对付这些桀骜不驯的外蒙古王公,大顺皇帝在帮助他们击败了西蒙古的准格尔汗的入侵后,规定从遥远的四川省挑选活佛的转世灵童,并且要经过皇帝的批准方才有效,这些i自远方毫无根基的活佛们,很难和当地的蒙古王公们联合起i,对抗中央,而且世俗和宗教之间不免发生各种冲突。在这百余年的时间里,这一政策卓有成效,其表现之一就是不少活佛的死和世俗王公们的匕首和毒药有关。
赛音诺颜亲王车林端多布走出门外,稍一思忖咬了咬牙就向外间快步走去,
他刚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传i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赛王,您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呀?”
车林端多布转过身i,只见车林多尔济朝自己走了过i,油黑发亮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皱了皱眉头,答道:“尊敬的土谢图汗,这么晚了自然是要回我的住所呀!”
“住所?”车林多尔济脸上露出了热情的笑容:“我们也有不少日子没有见面了,要不今晚i我住的地方一起乐呵一下吧!”
“这个?”车林端多布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情,心里考虑着如何才能委婉的拒绝对方的要求,但车林多尔济上前抓住对方的手臂,大声笑道:“赛王,喀尔喀蒙古四路其他两部的大汗都已经接受我的邀请了,该不会你驳了我的面子吧?”
“这个——”车林端多布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在喀尔喀蒙古四路里无论是实力还是历史,赛音诺颜部都是最弱小的一部,连他自己的称号都只是亲王而不是其他三部的大汗。在活佛已经生命垂危的节骨眼上,自己如果得不到其他两部的支持,很有可能被眼前这位土谢图汗找个借口一口吃掉。
“那好,我就尊敬不如从命了!”车林端多布苦笑着回答。
“好,好,好!”车林多尔济大声笑道:“快回去准备一下,今晚我要和三位汗王痛饮一番!”
在昏暗的灯光下,女奴们在席前起舞,车林端多布心里却在暗自叫苦,虽然作为一个蒙古人,他的酒量非常好,喝了大量的马奶酒和蜂蜜酒还没有醉倒,但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三点了,作为宴会主人的车林多尔济还没有丝毫宴会结束的意思,再这样下去,自己的计划就会落空了。想到这里,车林端多布咬了咬牙,放下酒杯向主人座位上的车林微微一躬,说:“尊敬的土谢图汗,我已经量足了,现在向您告辞!”
“赛王,我早就听说您的酒量就好像大海一样,怎么会这么快就量足了呢?”车林多尔济说到这里,突然笑道:“想必是我们土谢图部的女儿们不够美丽、不够热情,无法让赛王喝下酒呀!这就是我的不对了!”说到这里,车林多尔济拍了两下手掌,从背后走出一名盛装打扮的女子,她拿起酒杯走到车林端多布的面前,双膝跪下,双手举起酒杯,美丽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对方。
“赛王,这是我的女儿,土谢图最美丽的花,现在向你敬酒,你总不会喝不下吧!”车林多尔济大声笑道,其余两部的大汗也齐声起哄,车林端多布不得已,只得满饮了这杯酒,那女子又斟满了一杯敬上,车林端多布只得接过,如是者再三,饶是车林端多布酒量甚好,这般连续几杯烈酒灌下去,也觉得头晕目眩,心知在这般喝下去,今夜就离不开这里了,只得强自推开酒杯,起身道:“列位,我实在是有事要赶回去,便先告辞了,明日再i向列位谢罪。”说罢便转身向外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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