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天色大亮,各船上的人们忽然发现,昨晚那几个威风凛凛的护卫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大船却还留在原地。里头还不住发出梆当梆当的声音,据说这船昨夜被水鬼凿了底,现在正在修补。
“那燕家的人呢?”
“天没亮就有三条大船来接,现在早走远了。”船老大闷声道,很是为没有机会再和燕家进一步亲近而懊恼。
且不提月光峡码头人们的惊讶,还有镇长一家一早起来准备去请安却发现院落早已空空的目瞪口呆,此刻的蕉江上,三条大船正一前两后地扬帆前进。
其中一条船上的船舱里,正并排地跪着五个被解下面巾的黑衣人。每个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插着一两支箭,透着浓浓的血腥味,每个人的嘴也都被一种特殊的方式处理过,既可以让他们含糊地说话,又绝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咬牙自尽。
“我知道你们都不怕受伤,不怕流血,甚至不怕牺牲,可是只要是人,终究都是血肉做的,要是你们一定想要考验自己的毅力,不肯说出你们的燕某愿意奉陪到底。”
燕五云没有刻意站着,用居高临下来给几个黑衣人压力,而是端端正正就坐在他们的对面,开口就是这句话,然而,那平静到极点的语调却让五人从心底里感到一股寒意。
他们一听到警讯就立刻当机立断地准备冲出,因为天干物燥,如果对方用火攻,他们龟缩在木屋里仍只有死路一条。不曾想,迎接他们的会是密集的箭雨,而且其中参杂着细小的带着麻药的小箭,只一小会就人人不醒人事,等到醒来,身上一应毒药暗器系数被搜的干干净净,而且就连领口牙中的毒药都没有半点残留。
此刻此刻,他们力气全无,手脚尽绑,完全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凭人横切竖剁,也无法反抗半分。听到燕五云的话,五人分别对视了一眼,都默不作声,其中两个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副准备死扛到底、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死士模样。
“羽儿,你先回房去。”燕五云侧脸对站在旁边的燕飞羽道。
明白要让这些死士开口,势必得用非常的手段,燕飞羽微感不忍,可一想到如果让他们成功,死的就可能是自己和父亲,燕飞羽还是硬下心便带着山丹和玉蝉走了出去。
“如果你还不想睡的话,要不要去下盘棋?”云霄见她出来,微微一笑。先前从黑水蛟的转述中他就已明白这是盈妃的手下,便一直避嫌地守在外面。
燕飞羽点点头,跟随他走到二楼摆开了棋局,可明显心不在焉,时常往门口望去。云霄既不发问,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可饶是如此,下了十数子后,燕飞羽还是丢下了白棋,有些烦躁地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没有心情。”
“那就喝杯茶吧!”云霄走到火盆前,提起茶壶,徐徐不迫地为她泡茶。
看着他从容不迫的动作,闻着慢慢溢开的茶香,燕飞羽的心情也意外地平静地下来,呡了一口热茶后,她忍不住苦笑:“我真讨厌这种感觉。”
“明明知道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亲人的残忍,可还是觉得不忍心,是不是?”云霄淡淡含笑,一双温和的眼睛像是可以洞察人心最深处的心事。
“嗯。”燕飞羽有些郁闷地应了一声,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云霄,你觉得这事会和他有关么?”
他?云霄只微微一怔,就明白她指的是谁,心中不由掠过一丝复杂的叹息,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觉得应该不会。”
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死守在冰潭附近坚持要找到他们的尸骨了。虽然他们兄弟不是同一个母亲,可在情字之上,却是一样的固执,只是幸运的人是他,而不是他。
“希望真的和他无关,这样你也不会为难。”燕飞羽叹息了一声,苦笑道,“其实,他虽然背叛过我可又救过我,我现在都不知道是该恨他还是该感谢他。”
“他的心里……其实很苦。”云霄沉默了一会,隐晦地道。
燕飞羽怔了怔,垂下了头任杯中的热气熏着自己的脸。
“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云霄犹豫了一下,道。
“嗯?”燕飞羽抬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