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暴风堡垒后,沿途经过的廊道、甬道,装潢都不是很豪华,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朴素。两旁的陈列物非常简单,不是一副画着持剑战士的油画,便是一副保养得很好的铠甲,鲜少有什么名贵的艺术品。
这给安格玛留下了很好的第一印象,也让他对年轻时代的瓦里安·乌瑞恩有了直观了解。
瓦里安·乌瑞恩广为世人所知,是在他经历了奥妮克希亚炮制的那场阴谋,经历了厄运之槌角斗场九死一生的磨练,成为“洛戈什”之后。
此前的三十年,关于这位大器晚成的国王的描述非常有限,近乎于零,旁人自然也就无从得知了。
眼下这些简单的装潢陈设,无不表露着“王宫”主人瓦里安的喜好。或许这不足以判断他是否是一位好国王,但至少就像有限记载中描述的那样,他并未被和平年代的舒适和安逸所腐化,变得贪恋财富、爱慕虚荣。
据安格玛所知,不管被奥妮克希亚蛊惑的贵族们用怎样的借口拒不支付重建费用,暴风王国都是有着相当的财力的,即便才刚刚重建完毕十余年,可毕竟体量在这摆着,每年的财政盈余都十分可观。
看来这些钱并没有花在不该花的地方。
几年前,安格玛曾受凯尔萨斯王子之命,前往洛丹伦王都递送一封交于某位洛丹伦皇家法师的魔法书信时——作为达拉然统治阶层的一员,王子时常与一些资格足够知晓肯瑞托议会存在的法师有所往来——曾有幸进入过洛丹伦都城的王宫。
那座王国的考究与奢华,几乎不输于积累了七千年财富的银月城王庭。
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洛丹伦底蕴深厚,以这样的方式来彰显王室之尊再正常不过。安格玛只是觉得,和洛丹伦的王宫一比,瓦里安·乌瑞恩的“宫殿”显得太寒酸了而已。
宴会厅同样如此,完全没有任何庸俗的、珠光宝气的、有违大兴重建时期用好每一枚金币的目标的名贵装潢。透过落地窗,可以将西北面忙碌的暴风城港口尽收眼底,路过窗边时,安格玛不免多看了两眼,码头热火朝天的盛景,让他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朝气。
瓦里安短暂失陪了一会,回来时已经换了一身相对宽松的待客服装,脸上还挂着如释重负的表情,看得出,刚刚那套华贵的长袍让他感到非常难耐。
安格玛发现,瓦里安服装的大臂与胸口处多少有些紧绷,虽然宽松到无法准确勾勒出身材,但下面一定有着在常年的训练中打熬出的一身精壮肌肉,且丝毫没有因担任国王后的繁忙政务而有所松懈。
安格玛知道的是,哪怕即位后,瓦里安每天也都要进行大量的战士训练,数十年如一日,从未有一天停歇,还是最为高深的战士之道。他早早就踏入了传奇领域,被奥妮克希亚分裂为两人后,代表力量与意志的那一半人格被雷加·大地之怒救下,加入后者的角斗士队伍后,一参与厄运之槌竞技场的战斗便立即技惊四座,仅凭战斗本能便赢得了未尝一败的骄人战绩。
落座时,注意到卡特拉娜有意坐到自己身旁,安格玛特意为其象征性地拉了下椅子,风度翩翩地做了个女士优先的手势,实则心中在暗自思忖,母龙优先。
瓦里安坐在了长桌的上首,右手是年幼的儿子,小王子安度因·乌瑞恩,左手则是陪同出席的大公爵伯瓦尔·弗塔根。
坐下以后,小王子一直用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安格玛,注意到安格玛和善的目光移向自己时,还腼腆地笑了笑。
瓦里安国王只向血精灵表达了外交意愿,而没有说明此番会面的任何议题。
通过小王子的表现,安格玛至少可以判断出很多东西,因为一个孩子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或许瓦里安期望着参战,承担起自身体量的相应责任。
这是一个好信号。
早餐很简单,也很精致。一份烘烤得喷香的野猪肋排,搭配一小团黑胡椒土豆泥,和几样安格玛叫不出名,但一看便知是南方特有的绿色蔬菜的佐菜,一碗肉糜燕麦粥,一杯用以佐餐的葡萄酒。
程序很简单,一点也不像以洛丹伦王国为代表的人类北方贵族的用餐程序那样繁琐,连早餐都要吃上一个多小时。
实际上,即便是在素来以考究闻名的高等精灵看来,人类贵族的用餐程序非但无法彰显尊贵,反而处处暴露出这个尚处于初期阶段的种族的有限底蕴,这太过低级,太过无趣。
甚至有奎尔萨拉斯贵族称人类为“暴发户”。他们早就过了拿用餐来彰显尊贵的年代,那都是几千年前的老黄历了。即便拥有悠长的生命,有大把时间可供挥霍,他们也要将其投入到对真正的艺术品的品鉴中去,就比如某一颗看起来很像煤块,实则却价值连城的黑宝石。
“数百年前,航海技术的发展让七国的联结更为紧密。打那时起,我们便受到了北方文化的影响,举国贵族都开始对那种繁琐的用餐程序青睐有加。但第二次战争结束后,我就废除了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仅限于我的王宫,因为我并不愿意为食物浪费几个小时的时间。”
瓦里安似乎看出了安格玛的疑问,咽下口中的食物,用餐巾擦了擦嘴,轻声解释道。他的早餐出奇得多,想想也是,吃得少是无法保持如此魁梧的体格的,更无法满足锻炼所需。
虽然历史已无从考究,但这个世界人类的航海技术,不,不仅如此,还有发展所需的方方面面,很大部分都是借由达拉然,从奎尔萨拉斯学习到的。
“陛下与我族王子殿下的想法不谋而合。从政治到军事,王子殿下都有所精简,因此在面对灾难时,我族才具备了高效的运转能力。想必您会和凯尔萨斯殿下有很多共同语言。”安格玛回应道,不忘使节本职任务,为双方的下一次会谈做了做铺垫。
瓦里安闻言停下刀叉,不解道:“我很好奇,为什么贵国的领袖并不以太阳王自居?”
“是这样的……”安格玛将原因解释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