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走进荀衢的乐山斋。
荀衢当年因为党锢之祸,心灰意冷,遁入山中,久而久之也爱上了山林之美,回归高阳里之后,周围缺少山丘,于是起意截了“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中的“乐山”二字作为自己小院的名称。
荀攸走进小院的时候,荀衢正在院中静坐养气。
气这个东西很奇怪,你说他有吧,现有的科学检查不出来;可是若是说他没有吧,却能够真切的感受到。
古代很多有才有识之士都会养气,孟子就说过“吾善养吾浩然之气”,荀子看不起孟子,但是荀子也养气,至于是不是叫“浩然之气”就不知道了。
荀攸走上前,躬身施礼道:“见过衢大哥。”
他父母早亡,幼年时代便是荀衢养大的,荀衢名义上是族叔,其实如同父亲一般,荀攸因此也待他如父。只是荀衢脾气古怪,不喜被人叫老了,因此荀氏一门中,无论同辈还是晚辈,清一色都称呼他为“衢大哥”。
荀衢睁开眼,道:“何伯求走了?”
“是。”
“可有什么话交代下?”
“无非就是一些老生常谈,叫我们这些人多向友若学习,往京师走走。”
荀衢摇摇头道:“世道险阻,平地犹起三尺浪,你们莫要学他那游侠性子。孔子曰,危邦不入,乱邦不居。现在的京师,哪里还是什么清平所在?”
“我也这般想法。”
“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
荀衢是什么人,眼角一瞥,便知道身边这位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后生又在欲言又止了。
荀攸恭敬道:“另有一个消息,昨日有人看到赵琇赵季珪了。”
“赵邠卿的孙子?”
“是。”
“为了唐珍而来吧。”荀衢想都不用想,便猜到了赵琇的意图。
“是,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似乎唐珍的人也觉察到他了,因此连夜回了京城。”
荀衢摇摇头道:“不必担心,赵季珪这点能耐,奈何不了唐珍。”
“我是担心赵季珪。”
荀衢更加放心道:“唐珍虽是张让的人,可是为人恬淡谦冲,胆子又小,决计不愿也不敢得罪清流。”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荀衢一摆手道:“唐珍绝技不会动赵琇,我虽看不上他,但是这一点我能够担保,若赵琇真出了事,也定然有其他原因。”
荀衢一顿,又道:“这样吧,叫休若派人沿途追赶赵琇,就说我请他回来一叙,有些小东西要请他转达给赵老,留他在家盘桓几日,等友若回去,跟他一道走。”
荀攸点点头道:“喏。”
说完还是不走。
荀衢一挑眉道:“还有什么事?”
荀攸迟疑道:“是阿续的事。”
“阿续,他让你替他求情吗?门都没有,他的天赋这般好,决计不能这般浪费了。”
荀攸摇摇头道:“阿续这孩子自幼失恃失怙,辗转诸们之间,又相继发生这么多悲伤的往事,人言可畏,众口铄金。若是他资质平庸,也就算了,可偏偏他天性聪颖,远胜寻常孩童,这种种经历常常使他心内不安,故而外豁达而内阴狠,将来天下若是不够太平,阿续涉世之后,必然大起大落,我颍川荀氏一门存亡系于他的一举一动。”
荀衢沉默了片刻,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可有什么办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