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越狭长的凤眼瞥了一眼面前谢家的庄园,院墙高筑一丈有余,大门紧闭,墙头影影绰绰窜动这几个黄色抹额。
抹额就是头箍,也叫束额巾,武士常带,传说秦代以前就有,并且流行开来。
这些人都伏在墙头,窥视着夏越等人,夏越自下往上看,看不到他们的脸,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闪而过的黄色抹额。
“黄巾?嘿,头上还挺统一啊,以后是不是可以拿这头巾记功啊?”夏越嗤笑一声,道:“墙上的,跟你们的首领说一声,夏屠夫来了。把门打开,乖乖受缚,否则,本公子也不稀罕攻打,直接一把火烧成平地。弟兄们,想吃烤肉么?”
没人搭理。
夏越一挑眉,摸摸鼻子道:“得,看来就我一个人喜欢吃肉。我数一百下,再不出来,我就放火了。你们,去一队人,找点柴火来。”
“一!”
墙头上顿时一阵大乱,人头攒动之下,冒出一个头来道:“夏君勿怒,我们这就去通秉。”
夏越嘻嘻一笑,挥挥手道:“二。快去快回啊。三。”
那人匆匆下了墙头,赶忙跑进院子,边跑边喊道:“主君,主君,不好了。”
主君谢休从堂上走下来,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怒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你他娘的说清楚,谁不好了?”
这人捂着脸带着哭腔道:“门……门外,夏越带着人来了。”
“夏越?谁是夏越?”
“就是荀君那个绿眼小婢的哥哥,夏校尉的儿子。”
谢休猛然想起来,抬脚便一脚把他踹倒:“这屠户来了,你怎么不早说?”
“……”这人捂着脸,趴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谢休连忙抢进堂中,对着一个头裹黄巾的彪形大汉道:“兄长,荀续小儿知晓你来了,派了那小屠户过来。”
“哼,我们横行过市,凭他荀续的能耐如何不知?正好,砍了这个姓夏的,拿他的脑袋祭旗。”
“可是我们的人还没有聚齐啊?”
“怕个鸟?我带了一百多人,你这庄园里也不下三百壮丁,将近五百人还拿不下他一个夏越么?”大汉一拍面前的几案,顿时震得酒水飞溅,忽然问道:“来了多少人?”
“呃……我问问。谢安,来了多少人?”
“怕得有一两百人。”
那条彪形大汉哈哈大笑道:“才一百人,哼,当真是藐视天下英雄豪杰了。老谢,你比担心,有我彭象在,他荀续小儿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点齐了人马,随我突击。”
彭象狰狞一笑,正了一正头上的黄巾,从腰间拔出环首刀来,大步流星,走到院中。
谢休得了他的承若,又算了算人数比例,虽然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但是事到临头,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吩咐谢安一声:“去,把人都召集起来!我们跟着彭上师,一起杀出去!”
“哎。”谢安一溜小跑出去了。
功夫不大,院中已经聚集满了人,闹闹哄哄,东一团西一堆,彭象站在台阶上,高声喝道:“太平道的徒众们,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现在外头,有荀续小儿派过来的那个屠户,夏越,此人心狠手辣,每次出战,从来不留活口。我们今日要么杀了他,追随大贤良师,迎接黄天到来,要么就统统被他砍头!你们,怎么选?”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彭象爆喝道:“老子听不见!大点声!”
“杀了他!”这一回总算喊齐了,声震屋瓦,士气如虹。
彭象看了谢休一眼,笑道:“兄弟!你看,这就叫军心可用!在大贤良师的引领下,我们定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谢休也被感染了,振臂高呼。
彭象大吼道:“正一正我们头上的黄巾,大贤良师正看着你们!随我一同破了这苍天,迎接黄天盛世的降临吧!苍天已死!”
“苍天已死!”众人被他说得热泪盈眶,拼尽全力大声呼喊!
彭象一挥环首刀:“黄天当立!”
“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
“岁在甲子!”
“天下大吉!”
院中众人双拳紧握,目光坚毅,拼尽所有力气大吼:“天下大吉!”
声音如滔天洪水,势要席卷天下!
门外的夏越放下了数数的手指,头一回微微皱起了眉头,冷笑道:“大吉?可惜了,今天的历法上说了,宜放火宜杀人宜砍头!来人,把柴火堆到门口,放火!其他人,下马,张弓。”
他把马槊挂到得胜钩上,跳下马来,拔出了环首刀,插到面前的泥地上,对着身后众君笑道:“我听说太平道有个叫张角的,长生不死,刀枪不入,水淹不死,火烧不化。那个张角什么德行,本公子不知道,不过里面这些头裹黄巾的反贼有没有那个能耐,我倒是很想看一看。我赌一个大钱,第一个人头是我的!”
话音未落,大门轰然洞开,熊熊火光之中,当先数人冲得太快,竟扑入到火堆之中,顿时浑身上下,全是一片火华,头发、胡须、眉毛顿时烧成焦炭。
这些人长声惨嚎,剧痛之下,满地打滚起来,竟将火堆冲散。
“放箭!”
夏越看都不看这些满地惨嚎的火人,张弓搭箭,抬手便射,一时之间,箭如雨下,宽阔的谢氏庄园的门口,尸体挤挤挨挨,堆成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