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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渡江之计(1 / 2)

 望着荀续逐渐远去的稳健脚步,傅巽放下竹简对傅燮笑道:“果真是个少年豪杰,真看不出来,居然有这般大的杀性。”

傅燮正色道:“非是杀性,而是深通兵法之要诀。承若自从接手踏白营,先以冲阵立威,后以名号立言,再以与众军同吃同睡立恩,眼看就要渡河交战,又以斩杀军中六十七个违反军中法纪之人立法。立威则众人敬重,立言则众人齐心,立恩则众人爱戴,立法则众人畏惧。短短十日之间,踏白营已经有精兵之态了。”

杨会插言道:“可是一口气斩杀军中六十七个人,悬首满辕门,这未免也太过狠辣了。”

傅燮摇摇头道:“非是此理。若是此前不曾树立恩威,众人必然不服,但是此前承若摆出一副亲和温柔之态,再行这般杀伐之道,正是当年孙武子以吴宫女子练兵之法也。这六十七个人一杀,今后踏白营中恐怕再无聚众闹事之徒,全军上下,唯奉承若一言。”

军中与其他地方不太一样,最是容不得三心二意,意见越多往往越容易坏事。荀续这一场屠杀,虽然将一千两百人的踏白营减员至一千一百人,可是所杀的人中,颍阴旧部和司隶徒众人数之比几乎相等,斩首之前,都令李夙朗诵罪名,问过是否心服。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不好再行质疑。

傅燮从胡凳上站起来,反背着双手,看了半晌天色,忽然道:“有极,船舸准备得如何了?”

“大大小小一共一百一十三艘。一次渡河,差不多能够渡过去五百余人。”

“渡河之处可找好了?”

渡河也是一门学问,河道曲折,有深浅缓急之分。军中多有从北地、三辅、三河来的军卒,不会游泳,遇到水就容易眼晕的,纵然汝水不甚宽阔,可也得费上不少功夫。这个时代的两岸植被丰茂,水土没有什么流失的,水中沙土少,河道往往比较深,从河面上望下去,看不到底,北方人没来由得便会心慌。

傅巽道:“渡河之处荀君已经来说过了,他军中有一个来投军的轻侠唤作赖特,水性奇佳,汝颍之间的河流了如指掌。营寨西北二十里处,河面宽阔,水流稍缓,可以大军渡河。唯独有一点比较麻烦。”

“什么麻烦?”

“河道对岸有一条长堤,高一丈左右,长堤边上还有一片密林。荀君说若是波才有心,恐怕会有半渡而击的麻烦。”

傅燮点点头道:“能不能换一处?”

傅巽摇头苦笑道:“时间不太好,四月间,春水都涨起来了,再要寻别的渡河之所,恐怕得在百里开外了。”

“能搭浮桥吗?”

所谓的浮桥就是在船或浮箱上架梁,再铺桥面,为了保持浮桥轴线位置不致偏移,在上、下游需设缆索锚碇,为与两岸接通,在两岸需设置过渡梁或跳板,为适应水位涨落,两岸还应设置升降码头或升降栈桥。说说麻烦,其实在所有渡河的方式中,除了船运,这算是最快捷简单的方式了。

傅巽再度摇头道:“一来船只大小不定,难以铺排;二来军中的士卒不通水性,就算排布好了,也不敢过桥;三来,这几日风向都是南风,只需南岸一把火,我们恐怕就成了公孙述了。”

公孙述是东汉开国皇帝刘秀的一大劲敌,曾经在长江之上架设浮桥,结果被光武帝派人一把火烧了,纵水师而下,大破之。

傅燮微微皱眉道:“如此说来,此战很可能便要打抢滩战了。”

傅巽从肘后取出一封书信来,笑道:“荀君说要我交给司马,里面有他的主意。”

傅燮“哦”了一声,接过来一看,不由得大笑起来:“好计谋!就这么办!”

……

四月初七,五更漏尽,天色微微泛起一道白光。

天色蒙蒙,汝水之上,白雾茫茫。

南岸的长堤背后,埋伏着百十来个头裹黄巾的大汉,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半睁着眼睛,间或看一眼水面。

忽然从远处传来传来微不可察的几声摇橹声,欸乃——欸乃——

一个年轻的小黄巾猛然惊醒,推了推身边的人,小声道:“渠帅,有船过来。”

“啊?什么船?”这人身穿皮甲,带着一柄环首刀,刀柄之上隐约可见铭文“卅炼”二字,这是三十炼的好刀。黄巾乃是揭竿而起的草寇,兵器五花八门,多是竹枪木杵,顶上绑一把菜刀就算是体面军卒了,此人能够在腰间佩上一把三十炼的环首刀,顿时便与众不同起来,正是波才的亲信之一,名号在官军功劳簿上都找得到的蛾贼小帅柳尚。

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看去,这头一条船着实不小,上面载了二十余个兵士,还有三辆车子,上面鼓鼓囊囊,被一块黑布蒙着,也看不清是什么。

功夫不大,这一行二十余人上到岸来,东张西望了一阵,忽然传出一个大嗓门来下了众人一跳:“出来!”

黄巾众人还以为被发现了,正在一愣的功夫,便见到一个瘦小干枯的黑矮子一巴掌打在身边那个大个子身上,怒道:“蠢物!平白吓我一跳作甚?”

那大个子嘿嘿一乐,道:“俺家荀君说了,只消上岸以后先确认有没有埋伏。俺想着突然吓他们一下,如果有什么动静,准就被发现了。”

“你当他们都不睡觉吗?”那个黑瘦矮个子怒道:“此处如何会有什么伏兵?速速将车辆卸下来。你,告诉后面的,速速渡河。”

大个子点点头,回头冲着河面上喊:“喂——没人——哎呦!”

黑瘦子气得跳脚,指着大个子破口大骂:“蠢材!哪有这么大声的!没人也被你喊出人来了!”

河面宽广,大个子声音洪亮,远远地传出好几里地去,也难怪这个黑瘦子这般焦急了。

看到大个子挠挠头,嘿嘿傻乐,黑瘦子心烦意乱,挥挥手道:“去去去,帮着卸东西。”

“哎!”这个大个子脾气倒是不错,一扭头就走了。

柳尚轻轻吩咐身边那个年轻的太平道徒道:“你速速赶回大营,通知韩帅,官军偷渡,带兵来截杀。”

“喏。”

这个太平道徒刚要起脚,忽然又被柳尚拉住:“咋?”

一扭头,便见到众人都直愣愣地望着岸边,他忍不住也看过去,一看之下,不由得愣在原地。

原来那个大个子又一次犯错了,一辆车子一不留神没有顾好,翻到在岸边,摔出七八个麻袋来,一个麻袋不曾扎捞,雪白的大米散落了一地。

黑瘦子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蠢货!混蛋!运个粮草你都不明白吗?”

大个子垂手肃立,唯唯诺诺,不敢应声。

黑瘦子骂了半晌,才道:“速速帮忙收拾。”

言语之间,又有七八条船到来,每条船上都只有两三人,全是一些大木箱子、麻袋、车辆、营帐等东西。

黄巾众人看得纷纷眼睛放光起来,那个年轻的道徒问道:“渠帅,他们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柳尚冷笑道:“你没看过兵书,自然不懂了。我听上师说过,这叫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们这是辎重营。”

“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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