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风和日丽,老鱼头躺在长提一张躺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他今年已经五十四岁,逐步步入老年,不过他的日子还很长,并不担心哪天会一睡不醒。当然,上了点年纪的人总是不自觉的会想到那些有关于死亡的问题。
不过老鱼头可不是那些喜欢瞻前顾后的人,那些遥远的问题,想想就过了,他只希望过好今天,或者说这一分钟。
老鱼头的本名是什么,长提这边摆摊儿的人都不知道,大家只叫他老鱼头,他的名字估计自己都给忘了吧。叫他老鱼头并不是因为他姓余,而是因为他长了一对硕大突出的眼睛,看着跟金鱼的眼睛似的,所以人人都叫他老鱼头。
不过老鱼头并不在意别人鄙视他的相貌,甚至还用老鱼头自称,这到给那些摊主一些好印象。他一个孤苦无依的老头,在他揭不开锅的时候,周围的人也会接济一下。
老鱼头并不是本地人,不过他来这地方也已经快二十年了,在长提也摆了二十年的摊。当时他来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清楚一个三十多岁,正直壮年的小伙子怎么就会在长提这个地方摆了个算命摊子,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不过当初的小鱼头变成了老鱼头,但是那个算命摊子依旧还是那个算命摊子。周围的摊主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他那个依旧还是那个破烂的桌子,还有一方破旧的写着“神算”的小旗子。
据说老鱼头算命算得挺准的,有些有钱人家还特地跑来请他去看风水什么的。但周围的摊主也跑去试试的时候,老鱼头要么就是用天机不可泄露为由推脱,要么就是胡说八道,还扯到什么明天会有外星人侵略地球,让你赶紧收拾好东西准备移民到月球之类的。
老鱼头的态度也让他变得神秘起来,虚虚实实,大家都不清楚他的底细。
但不管如何,老鱼头在不涉及他工作问题的时候,总是很和气,自己赚了也会请大家吃顿饭,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今天和往常一样,没有生意的老鱼头躺在那里享受着午后的阳光,大家都习惯了他这种消极的做生意方式,并没有感觉多么不可思议。
可就在大家都认为这样的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下午收摊,然后第二天再周而复始的时候。老鱼头突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那双突出的死鱼眼死死盯着长提的某个方向。
对于老鱼头的异常反应,周围的摊主都有些奇怪,不明白这个休闲等死的老头怎么突然会做出这样的反应。也不约而同地顺着老鱼头的目光看去。
不多会儿,三个格格不入的身影出现在了长提走廊上。
说他们格格不入是因为他们的气氛,三个人都穿着风衣,把兜帽戴在头上,阴影把脸遮住了大半,让人看不清面庞。这三个人行色匆匆,和周围来散步和逛地摊的休闲行人,形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在三个人经过老鱼头摊子附近的时候,似乎察觉到这里的的人的目光都看着他们,他们不由加快了脚步。
就在他们经过老鱼头摊子的瞬间,老鱼头那双死鱼眼突然一眯,缓缓朝着躺椅又躺了下去,同时用有些沙哑难听的声音幽幽说出来一句话:“君子一礼女不欢,烟花似血断红丸,出师不利鬼可见,乌纱难保一冲冠。”
摊主们看到老鱼头竟然一改常态地等着生意,今天竟然主动赠言吸引顾客,都是一脸好奇。各个都是瞪大眼睛竖起耳朵,想要看看那三个人到底会是什么反应。
那三个人在老鱼头开始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神色匆匆。但在老鱼头说道最后一句“乌纱难保一冲冠”的时候,三人为首那个人身子突然猛地颤抖了一下,身形也顿在了那里,只不过他身后的同伴猛地撞上了他,抓着他的手臂继续往前走。
很快,这三个人就消失在了长提地摊街。
对于老鱼头的一反常态,那些摊主们都是一脸好奇,老鱼头旁边那个摊主直接就问:“诶,我说老鱼头,刚才那三个人有问题?你那话啥意思啊?”
老鱼头瞥了那摊主一眼,一句经典台词从他嘴里蹦出:“天机不可泄露。”
摊主们听到老鱼头这句话,明白老鱼头是不会说的,也悻悻地回到自己的摊位,不过今天好不容易有了点有趣的事情,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猜测老鱼头的话,还有那三个年轻人的问题来。
不过来这摆地摊的,文化水平基本不高,老鱼头像念诗一样话语,他们怎么都猜不透,后来变成了越来越偏的胡说八道,互相取乐。
很快,天色就在大家热烈的讨论声中暗了下来。这个时候是人们饭后出来散步的时间,本是摆摊的好时机,可那些可恶的城管这时会掐着秒过来巡逻,所以摊主们也都纷纷收摊,准备回家。
以往老鱼头也会跟着大家一起回去他那个破烂的城中村出租屋,但是今天他只是把他那一方神算小旗子收了起来,铺着打了补丁的桌布的折叠桌也叠起,让一个和他住的近的摊主帮他送回家,自己则继续躺在躺椅上,用大蒲扇一下下拍着,完全就是一个傍晚出来乘凉的普通老头。
时间流逝,长提边上人来人往,又开始人烟稀少,很快便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老鱼头依旧躺在躺椅上,只是手中的蒲扇已经不扇了,盖在身上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午夜的长提,除了那些偷偷出来找刺激的情侣们,已经看不到多少人影。而那些情侣也大多躲在那些因没人搭理而变成热带雨林区的绿化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