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火流星和砲石袭来,城上忽然竖起几张捕石网,兜住了几颗火流星和砲石。这东西是青木国援军从国内带来的,那网极似捕蝶网,使用燕北冰蛛丝织就,水火不侵,弹力惊人,配以设计精巧的机构,能够有效卸去飞石冲力。
此时城内的砲手操纵着城内的抛石机开始轰击风军战阵。不过此时风军阵形稀疏,双方将帅均料想那慢悠悠的飞石造成的战果应该会很有限。不料仅三轮砲击后,风军的两座抛石机和三座攻城塔就被石块击中。碎木乱飞中两座抛石机顿时散架,两座木塔轰然倒地,另一座中砲的攻城塔也明显受创不轻。守军士气为之一振,塔楼上观战的云海蓝澄赞道:“青木,贵国人不但擅长制造制械,贵国砲手操砲之法也是了得很。”青木宏却脸色不快道:“发二十,只有五中,差强人意。传令,一个时辰内风军若还有一台完整的抛石机,所有砲手罚没三个月的饷银!”
风军阵中,倒塌的攻城塔下,受惊的挽龙奋力挣脱束缚,试图逸去。驭龙者叱喝着挥起尖矛刺击它们的四肢,胯下的凶猛的龙兽朝着这些牲畜几声狂吼,挽龙顿时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又一声号角过后,数千手执一人高大木盾的风军士兵脱阵而出,冒着守军的箭雨遮护着大量的长矛手和弓弩手向城墙快速奔行。后方风军跟随着的攻城塔和云梯车同时加快了行进速度。
占据高度优势的守军立即用弓弩射击进入射程的风军。云水城敌楼上的的弩车发射的粗大箭支连人带盾射穿了最前面的几个风军盾手,他们被击飞的身躯撞倒了后面的几个长矛兵和弓箭兵,引起了一片混乱。守军乘隙向盾阵缺口处抛洒了一蓬箭雨,射倒了十数个风军。但训练有素的风军士兵很快重整队形,受伤的士兵哀嚎着被辅兵拖走,后面的士兵快速补位,盾兵遮蔽弓弩手很快向城头抛射箭支,黑压压的箭雨扑向城头。
守军的弓箭手在女墙和铁幔遮蔽下奋起还击。攻守双方发射的箭支在空中穿梭往来,甚至在空中相撞,密集的箭雨使天空为之一暗。每一时分都有箭支避过双方的遮蔽物,钉入士兵的肉体中去,让他们去战斗力,甚至失去生命。城上城下鲜血遍地。
堞垛后,云海蓝澄身前早有护卫甲士举盾密密遮护。
风军的箭支如雨点扑伞般落在盾牌上,发出扑扑的声响。
忽然一个甲士惨呼着坐倒,原来一支风军的利箭越过盾牌,刁钻地钉入他的左眼。他伸出颤抖的双手试图拔出眼中的长箭,手还未触及箭支人已倒地抽搐着。军医尚未赶至,那个年轻人已气绝身亡,完好的那只眼中带着诸多不甘和对人世的眷念。
在他逝去的那一刻,他最牵挂是什么呢?是他家中的新妻么?
云海蓝澄知道这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上个月刚刚完婚,那女子是一位小家碧玉,温柔大方。他们完婚那天,云海蓝澄曾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到场喝了一杯喜酒。
在这个春风十里的上午,这个年轻人本该牵着他那美丽的妻子的温柔手,徜徉绿树繁花间。而此时他的躯体却躺在粗糙的地上,逐渐冷却。而这场战争结束后,又将有多少这样美好的青春消逝而去?又有多少父母失去爱子,多少妻子失去丈夫?
在云海蓝澄痛惜的目光中,辅兵将年轻甲士的尸体拖走。
双方弓弩手激烈对射。守军的弓弩射程之外,风军士兵开始登上攻城塔。挽龙身上的缚索被解开,改由军士推动攻城器械向城墙快速推进,长盾手举盾对攻城士兵进行遮蔽。风军的抛石机停止了发射,防止误击自已的袍泽。当进至弓弩射程之内时,攻城塔上的风军弓弩手放箭压制城头守军。城壕早已在一个多月前的攻城战中被风军填平,海蓝澄接手城防后试图再次掘开城壕,但出城掘壕的士兵一直受到风军的袭扰,只得作罢。风军很快推动云梯车和攻城塔搭上了城墙。但在短短几百步的进军途中,这些风军受到守军强大箭雨的洗礼,百十个战兵倒在血泊中,或死或伤。
悍勇的风军口叼短刃手举小盾爬上云梯奋力向上攀登,云军用沸水和檑木以及石头攻击他们,被击中的风军士兵惨嚎着从云梯上坠落。守军合力用叉杆推倒云梯,然后从城上倒下沸油点着,随同云梯一起被点燃的还有城墙下的尸体以及倒闪不及的倒霉蛋,他们绝望地惨嚎着挥舞双臂化成了火球乱滚,他们的袍泽毫不犹豫地用最快的方法杀死了他们,减轻他们的痛苦,同时也避免自已被殃及。一股奇异的焦味在空中弥漫开来;攻城塔上的士兵的脚跟尚未在城墙上立稳,就遭到时早就严阵以待的守军的攻击。守军排成密集的小军阵,利用枪矛不断刺击立足未稳的登城风军。不时有风军被守军杀死杀伤坠下城头,然而冒死登城的风军战士依然源源不断;这些身披简陋甲胄的北国战士虽然在人数上不占优势,却个个悍不畏死。他们奋勇争先,不惜用自已的生命为后面的同袍争取时间。
在震天的喊杀声中,城外后续风军如黑潮一般涌向城墙,更多的云梯车和攻城塔靠上城墙。登上城的黑甲士兵越来越多,形成军伍与银色衣甲的云国守军对抗。当登上城的风军达到守军的七成时,其强大的战力迫使云军节节败退。
就在云军不支之时,一群牛头人战士冲上城来。这些身高过丈的青木国猛士头生双角,雄壮的身躯上披着坚固甲胄,毛茸茸的大手中握着长柄巨斧,巨眼中凶光毕现。战意正浓的风军毫不畏惧地挥舞着刀枪冲上去,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血气之勇实在算不上什么。当风军发现他们的刀枪对牛头人身上的铁甲无可奈何时,他们的身体已被狂暴的牛头人挥动起大斧击飞,甚至被砍成数段,城头上顿时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散落在城墙上下。刚刚登上城头的一群风军士兵目瞪口呆看着自已悍勇的同袍们被牛头人摧枯拉朽般屠戮一空,一时竟不知所措。当满身沾满血肉的牛头人咆哮着向他们冲来时,这群风军如同见到了地狱来的厉鬼。然而酷烈的军规约束着他们不敢后退一步,这些士兵绝望地呼喊着,艰难地挥着武器迎上牛头人的巨斧……于是,他们一个个嚎叫着,挥舞着四肢从城墙上坠落。
牛头人冒着城下风军弓箭兵的箭雨将搭在城墙上的云梯掀翻,守城的云军重整军伍严守城头,攻城塔内的风军士兵一时不能登城,反倒被守军抛洒火油烧着了几座攻城塔,风军士兵们慌不迭地向塔爬下去。火势渐大,不及下塔的风军士兵扑打身上的火焰大叫着跳下塔顶。城墙下,失去掩蔽的风军战士纷纷倒在守军的箭雨下。
而此刻风军的抛石机在守军的抛石机攻击下已损失殆尽,风军的攻势一时为之一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