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悠久,远古时期开始就盛行厚葬,盗墓自然也伴着应运而生了。几千年展下来,水平一日比一日高,许多看似很简单的计策,用起来却非常有效。比如对付这块大石碑,我们就用俗称“火烧赤壁”的方法,先用猛火炙烤,待到温度升高之时,陡然撤去,加以凉水冲激,石碑一热一冷,热胀冷缩变化剧烈,结构很快解体。
好在现在的时节是初冬时候,天气寒冷干燥,有足够多的柴火,只是放了一把大火在夜里的野外甚是明显,不至于被人察觉吧。烧到火候差不多,我们用力把着火的枝叶推开,因为没有凉水,只好两个大男人脱下裤子,掏出鸟儿,采取三十八度人工淬火。对于两三百度的高温而言,几十度已经是低温了,只听吱吱冒出一股尿骚味,石碑咔嚓一下,顿时断开,我和朱重华一阵欢呼,不顾臭味靠前,在石碑下面,果真有一个洞穴!
我们捡起石头,或打或砸,终于把洞口扩大到足够一个人进去。我们两人一一爬进去,我打开手电筒,四下里环视,不禁心底一沉,这个隧道破坏甚是严重,石阶、甬道皆是满目疮痍,老早就有人被我们先一步来到了。
朱重华叹道:“但凡新朝建立,重要千方百计地破坏前朝的物品。我看这是满清满清皇帝下令干的,为了防止明朝复辟,除了不停破坏明十三陵,甚至毅宗皇帝第四子活到康熙年间,八十多岁的老翁了,康熙还不肯放过,全家凌迟处死!明孝陵乃是明朝王气之所在,哪能放弃。只是希望里面不要破坏太严重了!”
我们沿着幽暗、深邃的隧道往里走,手电筒光芒照亮了陡立的断裂石阶,走了几百步,陡然之间空间放大,两个巨人落入眼帘,我顿时吓了一跳,细看才察觉这是两个武士石像。这两个石像大约两人多高,头戴羽毛装饰,双手伸出,一手持剑,一手持盾,胸前为蝴蝶状的盔甲,背部是一个大圆盘。面上高鼻深目,留有大胡子,表情眼熟,风格怪异,和中土的格式明显不像!
“这是……”
我和朱重华面面相觑,须知干盗墓的也得精通历史文化,学会鉴定欣赏文物,不然挖出来的东西,自己当作宝贝,其实只是一堆废物。我和朱重华对明清文物多有涉及,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怪诞的武士石像。
“好像是西域风格的石像,以前我和胡一在新疆的时候,看到过类似的石像。”朱重华打量着石像说道。
我摇摇头,说道:“怪了,一个中土皇帝的陵寝周边,怎么可能有西域风格的石像呢?据我所知,因为色目人助纣为虐,明太祖对其恨之入骨,捉来不是阉了做太监,就是当作奴隶,哪会筑像守卫呢?这就如秦始皇兵马俑坑内觉了希腊风格的石像一样叫人不可思议!”
“等等,你看那是什么?”
朱重华指着武士背后的大圆盘说道。在武士大圆盘上,模糊地刻着一个印记,似乎上一个太阳,还有一个弯月,紧密结合在一起,就如甲骨文中的日月合字。初始我一愣,既然大叫道:“原来这是明教啊!”
明教传衍于西域波斯国,即为异种国度。据说明太祖获得天下,或多或少依靠明教的力量,以至于国号中都不得不有一个“明”字。想来以西域明教教徒石像来守卫陵园,也不是太稀奇。
我们暂且放下明教石像,四下里打量周围,这是一个颇为空旷的石室,然而里面空无一物,地上残留着少许焚烧后的痕迹,显示这里曾经被破坏过,能够被带走的东西,差不多都拿走了,只留下这两尊石像,身上被砸地伤痕累累。也幸亏这两个大家伙过于体大笨重,难以破坏,又觉得没有什么价值,倒是躲过了一劫。
我们不禁大失所望,寻寻觅觅,终究一场空,两人垂头丧气,嘀嘀咕咕:“妈的,白来一趟了。”
“回来吧!”我招呼一下,把手电筒往回一转,突然我眼睛一亮,叫道:“等等!”
“又怎么了?朱重华奇怪地说道。
我回过头,来到两尊石像旁边,小心翼翼地剥开石像背面那块大圆盘上面的尘土,露出了光洁的表面,大笑道:“果然如此!我就纳闷,两个石像背着乌龟壳干嘛?”
朱重华这人不蠢,他先是抬头看了一下我们过来的隧道,再瞅着石像背后的圆盘,大喜道:“原来是这样啊!”
两块大圆盘,其实是两面巨大的铜镜,因为从洪武年间就开始造好,等到明末清初,遭到破坏时,已经呆了几百年,上面积累了厚厚的灰尘,看似一块石头,万幸躲过了劫难。方才我不知道怎么的,手电筒掠过大圆盘的时候,无意中照到了一块亮点,顿时提醒了我。据我估计,这两个大圆盘,应该是反射之用。阳光从外面的入口照进来,通过某种折射,再映到大圆盘上。只是因为入口被石碑封住,方才我们一直没有现。
我想明白了,就立即站到隧道口,循着某种角度,照射大圆盘,身子慢慢移动,突然,大圆盘上露出一片奇怪的纹路,看似秘密地图一般,朱重华顿时一阵欢呼,拿出照相机猛拍起来。那快门咔咔声响不绝,但倏地耳边传来细细碎碎的声响,我以为自己反应过敏,问朱重华:“你听到什么?”
“好像是什么在爬……”这时朱重华惨烈地叫起来:“大蛇!大蛇!”
我往地下一盯,顿时头皮麻!这里竟然爬出一篮球粗细的大蛇,约莫有十多米长,正寻寻爬上石碑。我在缅甸的热带雨林中也见过蟒蛇,碗口粗细,三四米长已经是庞然大物了,想不到冬天的南京居然会爬出这么巨大的家伙!
我手中拿着手电,急中生智,猛然对着大蛇的眼珠,部分蛇对光线敏感,不知道有没有用。只见大蛇稍微停顿,我慌忙对朱重华说道:“快,快跑!”
朱重华忙不迭地爬上那隧道,手脚并用,飞快地窜上去。那大蛇爬上来,我把电筒丢在嘴里,飞奔过去,抡起一块巨石就砸向大蛇。那大蛇吃痛,猛然转向我,它上爬度不是很快,但是平地上就如飞一般射过来。
我正是等这一刻,方才捡了一条树枝,撰得紧紧,倏然插到迎面飞来的大蛇下颚,挑起来,猛然下划,把它的嘴巴割掉一半!这是我在缅甸学到的对付蟒蛇的技巧,可能是天气限制了大蛇的动作,我一击成功,迅即打滚跑开。果然大蛇恼怒地把尾巴扫过来!
我赶忙跑上隧道,出了洞穴,已经到了外面,但见朱重华却愕然地立在入口处,一动不动,我奇怪地问道:“重华,怎么了?”
忽然哈哈一声怪笑,我顿时面色凝重,从朱重华的背后看过去,现几个人手中拿着砍刀,包围着我们,而为的人,就是白天被我打个半死的墨镜,正恶狠狠地盯着我看,叫道:“好啊,原来就是你们这帮家伙。白天我不认识你们,直到接了孙教授的命令,我才跟过来,既然你们,那好,老账新账一起算,受死吧!”
墨镜大吼一声,立马挥着砍刀就杀过来。朱重华已经飞快地溜掉了,我冷冷一笑,随手提起手电筒,对着墨镜就扔过去。那墨镜侧身避开,我已经和朱重华钻入荆棘丛林中了。那墨镜正要追来,突然失声尖叫道:“蛇,蛇!”
我倏然一惊,忍不住回过头去,却看到那条在地下隧道里的蛇循着气味追了上来,说来墨镜也倒霉,硬生生地撞了上去,那大蛇还会客气,一口叼住,直往嘴巴里塞。墨镜上半身还露在外面,极其痛苦地惨叫。其他帮手一见大蛇,连魂都没有,落魂而逃。活该!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和朱重华都气喘吁吁,他说道:“又是孙教授!”
“你的敌人?”
“嗯,今天幸亏遇到一头蛇。看来它是拿隧道下的地洞做冬眠巢穴,我们惊扰了它,便过来咬人。呵呵,居然反而帮了我们一把。”
我和朱重华逃到钟山脚下时差不多晚上九点多了,公交车早已停驶,八十年代,除了上海等大城市,一般的地方很少有出租车。我们硬是又步行了五六公里,瞅见路边一个小摊点,饿得实在不行,当下驻足吃饭,点了两个淮扬小吃,大米饭却足足消灭了六碗。平常朱重华锦衣玉食,非美食不入口,现在吃相比我还难看。我哈哈大笑,心想我好歹小时候饿过,忍耐力比这个家伙强。
吃完饭摸摸口袋才觉两人的钱包都丢了,老板娘见我们衣服破破烂烂,以为是吃霸王餐,几乎要报警,说好说歹,拿了朱重华的戒指作抵押。最后上路碰到一路军车,居然是以前的一个部队出来的,顺便搭车才能回去。待我们回到了住所,林白水说道:“恒淮,有一个人要找你们,现在正在房间等着呢!”
什么人?我和朱重华对视一眼,暗暗纳闷,于是走进了房间,乍一见人,朱重华几乎跳了起来,失声叫道:“怎么是你?”
“不错,就是我!”
那人约莫四十多岁,脑袋微秃,穿戴甚是整齐,他站了起来,抖了抖身子,就可以看得出是一个练家子,功夫不错,他冷笑一声说道:“朱重华,我们又见面了!”
朱重华尴尬地笑笑:“不错,我们又见面了。”
那人叫道:“但是明镜是传说中的宝物,哪能叫你们这些盗墓贼拥有呢?简直是暴殄天物,还是乖乖地把东西交出来吧!”
朱重华脸色陡然一变,骂道:“明镜乃是我朱家祖传之宝,为什么要给你这个无良教授!”
我现在才听明白,原来这人,便是朱重华口中所说的,一直要夺他宝贝的流氓教授。
教授哈哈大笑:“什么朱家。你虽然姓朱,但是与明朝宗室毫无关系,若是真为朱元璋后裔,名字中怎么没有辈份字呢?是吗?朱恒淮!”他转而对我说,似乎认识我一样。
朱重华急忙说道:“恒淮,不要信他,他不是一个好东西。你知道他是怎么得来明镜的吗?这与你有密切关系?”
“什么,与我有密切关系。”陡然之间扯到了我,叫我不禁奇怪万分。
朱重华说道:“我就告诉你这个事情吧!”
他缓缓叙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