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因为你只不过是苏萍的朋友,我只对苏萍有感觉的,她才是我女朋友啊!”
“哼,”梅风子仍旧是先冷笑一声再说话,“控制你一半思想的是一个来自阴界的女人,尤其在晚上她的气就更盛,因此在你身上女人的思想就会强一些,如果你不信,晚上十二点到一点是她气最盛的时候,到时你可以试着去和苏萍接近,到时你就明白了!”
“如果按你说的那会怎么样呢?”我被梅风子说得也有点隐隐担忧起来。
“怎么样?你可以想想啊,一个女人怎么会对一个女人感兴趣呢?除非那个女鬼是同性恋,我看这个可能性几乎没有,因为刚才已经试出来了。”
“那你说的那个女……女人,她也可以装一装的啊。”
“她控制的只是你的意识而已,并不是你全部的思想,所以,这是没办法装出来的。”
“我还是觉得这有点太那个了,这怎么可能?”我实在不能接受自己突然就有一半成了女人,岂不是变成了“东方不败”?人家还练成了神功,可我什么也没有。
“你晚上姑且按我说的去做,是不是你自己心里就会有数了,我还会再来找你的。”说完,梅风子转身就走。
“你还要不要围巾啊?”我突然记起这事,追出门去她已经走远了。
梅风子走后,我想了半天,还是最终给萍儿打了电话,对她说有急事赶紧回家。
萍儿果然匆匆赶了回来,我涎着嘴说,我是怕你打麻将太晚明天没精神上班,女孩子睡眠不足很容易残的。
萍儿被我哄多两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冲了凉就上床睡觉。
我看了一眼挂钟,正好是十二点过一刻,于是我关了灯,把手摸摸索索向萍儿身上伸过去。
萍儿迎合着翻了个身位,让我更就手,可是我却心里凉了半截,明显我的手虽然触着萍儿最,却是机械而麻木的,除了巴掌心的那点手感以外,全身上下竟没有一点反应。
这时候,萍儿有点不耐烦了,翻了身过去说“算了,你是不是改了一晚上作业太累了。”
我颓然地缩回了手,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突然,耳边仿佛从很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钢琴声,琴声悠悠婉转,如空灵山谷、鸟鸣虫叫,一会又似高山流水,湍急而清脆。
我好象从未听过这么美妙的曲子,但却不自觉地张开了嘴,和着这曲子哼了起来。
原来我竟然是熟悉这曲子的。
我爬下床,慢慢走到窗前,拉开大窗帘。
窗外是宽阔的草地,草地上有一颗大按树,清亮的月光透过树叶洒在草地上。
我慢慢地睁大了眼睛,因为我又看见了她。
按树底下,一袭白裙。
就是那架白色的钢琴,是她,肖太太。
她正在神情专注地弹琴着刚才那首曲子。
洁白的月光照在她洁白的裙子和洁白的钢琴上,整个人和琴的周围泛起一圈迷朦的光晕。如同神话故事里的仙女。
这时候,我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影,从树的另一头缓缓走出来,一只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正试图偷偷接近到肖太太的身后。
不好,是梅风子!
眼看她就要接近到肖太太了,我一急,脱口就喊了出来:快走!
瞬间,肖太太和钢琴同时消失了,大树底下只剩下一脸懊恼的梅风子。
“怎么了?”萍儿被我一声大喊惊醒,揉着眼睛坐在床上问。
“见鬼了,”我没好气地说。
“你说什么啊,”萍儿只当我是开玩笑。
我刚要回答她,门铃响了。
来人当然是梅风子。
“有没有搞错,我是在帮你啊,眼看就能收住她了,却被你一下子惊走。”梅风子一进门就大惊小怪地兴师问罪。
我也没话好说,只好又去取可乐。
“能不能换成啤酒?每次来都是可乐,烦不烦啊?”梅风子说。
当然,我赶紧给她换了啤酒。
被我们这么一折腾,萍儿也睡不着了,睡眼惺松走了出来。
“你现在信我的话了吧,”梅风子说。
我没出声,表示默认。
“上次见你我一眼就看到你印堂发黑,天庭泛绿,已知你被鬼气入侵,不过你却不肯说出被侵缘由,令我无从化解。”梅风子看得出来一说到上次的事就来气。
“那……那……怎么办呢?他会不会死的啊?”萍儿倒是替我焦急起来,扯着梅风子的衣服问。
“通常说来人有人气,鬼有鬼气,这鬼气入人体多数是因为那只鬼有事要托阳世之人代办,办完即收回鬼气。受托之人一般无生命危险,但就肯定会折阳寿。”
“那怎么办才好呢?”萍儿急得快哭出来了,我只好过去抱住她的肩膀安慰她,好象现在受害者倒不是我了。
“唯有两个方法可行,一是找高人收了那只鬼,打散它的魂魄,这鬼气也就自然消了。再就是尽快帮它办完所托之事,那只鬼就会自动收回鬼气。因为如果鬼没了鬼气,是不能投胎的。”
“可是我们并不知道她想要我办什么事啊?”我说。
“你先和我说说刚才那只女鬼的事情吧,”梅风子看着我说。
“快说快说,”萍儿急得猛扯我的袖口说。
于是我就把那天家访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可是我并不知道她是女鬼啊。”
“那你是不是吃了她给你的东西?”
“对,是一只苹果。”我想起来了。
“这就对了,不过按你所说,那个家里一共有三口,其中小孩子肯定不会是鬼了,因为他能在白天出来,那两个大人就很可疑。”
萍儿突然害怕得紧紧抱住了我。
我一想到那天面对着两只鬼在谈笑,一想到肖兵兵整天和两只鬼生活在一起,不禁全身檄棱一下,鸡皮竖了起来。
“可惜我师父不在,不然我们可以上门去收伏了他们,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这样不好吧,我看他们好象也不是什么坏人,哦不,也不象坏鬼。”我说。
梅风子站起来,在客厅踱着方步,似在努力想着什么事情。突然猛转过身来,指着我说:“刚才我接近那女鬼的时候,感觉到她的气息很散,不象一个新鬼,本来人死后最多在阴间七七四十九天就一定要投胎,否则很难再世为人了。”
“干脆我现在去她家直接问个明明白白吧,反正我见过他们,也不是很吓人嘛,我这就去,”说完我站了起来。
“你去也没用,她的鬼气已侵入你体内,你慢慢就会和她合二为一,因此,她也不会再见你的了,不如我们先搞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吧,”梅风子说。
“咦,既然会慢慢合二为一,为什么我现在却还可以和你这么说话,我那一半鬼气呢?”我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来。
萍儿听到我的话吓得突然松开手,跳到梅风子那边去了,两只大眼睛惊恐地直打量着我。
“你这不是鬼上身,你只是让鬼的潜意识进入了你的思想,你还是你自己,不过你的很多观点、习惯就会慢慢受到这只鬼的影响,你自己可能并不察觉,但周围的人就感觉得到。”梅风子说完还转头看了看萍儿,直把那萍儿吓得又尖叫起来。
“我明天办完苏萍公司的事就要赶回香港,况且我的道行还不足于对付他们,按你所说,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我是怕他们如果是死于冤屈,想找你替他们报仇,那样子你就会不自主地成为杀人犯了!”梅风子继续说。
“那可怎么办?”萍儿使劲摇着梅风子的胳膊着急地问。
“如果真是那样,我也没办法。”
“这有什么,我天天不出门就是,谁还能逼我杀人?”我并不信此说。
“哼,”梅风子冷笑一声说“你以为到时由得你吗?我劝你最好在这剩下的五天内赶紧找出他们的死因,如果真有冤屈,那就尽快化解,不能化解的话,只好再找高人帮你打出鬼气了。”
“为什么是五天?”我问。
“鬼气侵人要七天后才能完全在你体内聚集,你已经过去两天了,所以还有五天。”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一听竟也急起来。
“早你相信我了吗?”梅风子反叽。
“算了算了,五天就五天吧,明天我就找去。”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感觉昨晚的睡眠质量不错,反正起来就神高气爽,仿佛冬眠了千年,突然一朝醒来一般,迫不及待地就要冲出室外,所见一切房子人群花草树木皆亲切可爱,象久违的老朋友。
我想我一路走到学校肯定都带着特别灿烂的笑容,虽然我也意识到我今天早上是不是有点过于轻快了,不过我蛮喜欢这种心情的。好心情不会常常有,难得没由来地有了好心情,我决定如果可能就让它一直好下去。
这次王老头刚起来,拿着牙刷和水杯站在水龙头前,还没开始刷牙,所以他可以口齿清楚地和我说早上好了。
早上好,王老头。
早上好,同学,
早上好,张老师。
早上好,开心的早晨!
这个上午我只有一节课,中午我吃过饭后就在校园内溜达,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学校礼堂,我听到里面有杂乱的钢琴声,于是推门进去,原来是一个年青女教师在用拙笨的指法弹着一首应该是小夜曲,不过琴声太乱,不容易分辨出来。
我站了一会就走了过去,拍拍那年青女教师的肩,示意她让一让,然后我坐了下来,想也没想,双手就自然而然在摆放在了琴键上,而我的手指,仿佛已不再是我的手指了,我的眼睛只是怔怔地盯着我那熟悉了26年的手指尖们,看它们如何熟练地在琴键上敲击着。
我知道我弹得很好,很流畅,但我专注的却是欣赏我那已经失控的手指尖们,它们是多么的灵活而富有生气啊,如果不是左手背那块伤疤,我还能认出它们来吗?
一曲终,我站了起来,那年青女教师早已用潮红而且仰慕到极点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她正努力想找点语言出来表达表达她的心情,我也知道她暂时还找不出好的语言来表达,于是,我很理解地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对她作出如长辈般的鼓励笑容。
然后我就走了出来。
门口竟然站着一个人。
一个小小的人。
肖兵兵!?!
“你在这儿干什么?”我关切地问。
半晌。
“你弹得和我妈妈一样好,”说完他转身离去,走得不紧不慢,恍若梦游。
而这句话就象是突然袭击而来的一阵高压电流,我刹那间脑海一下子涌进了许许多多的影像。梅风子,对,我突然一下子想起了梅风子昨晚的话,而这竟象是找回了失却了一千年的话一样,可这仅仅是昨天才说完的话啊,怎么会这么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呢?
我不再作细想,快步就往办公室走去。
我抽出了所有肖兵兵的资料,他是这学期才转学过来,根据资料显示,他原来就读于邻近一个省的省会,转学原因是迁居。这很正常。
真的很正常吗?
我撕下了肖兵兵资料上的照片,把它放进钱包里。
我匆匆跑进校长室,我需要几天的假期,因为明天是星期五,接下来是礼拜,所以只需要一天假期就够了,校长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看得出,这老头开始对我有好感了,甚至也不问我请假的原因。
我给萍儿挂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我要离开几天,如我所料,她非常担心,这让我感动,但我安慰她说没事的,我只是出差而已?也要出差的吗?是啊,代另一个老师出一趟差罢了。
我奔向火车站。
买票上车。
车厢人不多,我找了一张长椅子蒙头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火车到站,出站,路边吃早点,打听当地公安局,到公安局,找到负责寻人启事的那个同志。
我从钱包里掏出肖兵兵的照片递给那位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木无表情,或许是职业使然。
不过这位警察同志的效率还挺高,噼哩啪啦敲了一阵电脑,就找到了我要找的东西。
那是一张半年前的寻人启事,要找的人就是肖兵兵。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警察同志问我。
我生平第一次欺骗了人民警察,我说:“我也是在找肖兵兵,我是他舅舅,这张寻人启事是谁发的呢?他祖父是吗?”
“是的!”
于是我记下了寻人启事上的联系电话,然后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走出了公安局。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其实在人的世界里我还算得心应手。
只是我现在自己也搞不清我还算不算一个人?或是一半是人?
半人半鬼的滋味真不是滋味。
我在一这个城市的郊区一座小洋楼前下了车,出租车司机告诉我,这就是我要找的地址,地址是电话里肖兵兵的祖父告诉我的。
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看起来有七十多岁了,动作还算利索。
这个小楼里面出我意料地充满相当的书香之气,一幅气势恢宏的下山猛虎中堂画挂在正中。画纸质地泛黄,墨迹粗且干,这说明它幅画绝不是印刷品,而是一幅真迹。全屋的明清木制家俱,青花瓷器,石雕花窗,无不显示出它们的年代和价值。
老人并不急于问我什么,只是客气地先招呼我坐下和倒茶,不过我从老人略带微颤的动作中看出他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急切,也许这就叫作修养吧。
我不忍让老人受急切之苦,开门见山地说:“肖老爷子,我知道你孙子在那儿,这半年我是他的老师。”
“咣当”老人手里的茶杯失手掉在了地上,茶水洒了一地。
我赶站了起来,这时老人啷呛了一下,我刚好伸手扶住了他。
这时,客厅一侧的门开了,出来一位老太太,想必是肖兵兵的奶奶了。
老太太看着我,老泪纵横。
客厅此时一片死寂,只有彼此的喘气声在此起彼伏。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扶肖老爷子先坐下来,老爷子目光呆滞,嘴唇微微哆嗦,似乎欲言又止。
我又过去把老太太也扶了过来坐下了,老太太的表情和老头子如出一辙。
我此时有点后悔,后悔刚才的话,也许我应该说得委婉一些吧。
可是话已出口,后悔也没用了。
我扫视了一下这偌大的厅子,看到门背有一个扫把,把赶紧取了来打扫地上的碎片。
晚餐。肖老太太给我倒了一杯酒,我和老爷子对碰了一下杯子,两人一饮而尽。
肖老爷子:“其实我们在几个月前就不再找兵兵了,因为,在几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我和老伴都做了一个同样的梦,梦见我那死鬼儿子儿媳妇来对我们说,他们把兵兵带走了,兵兵不能没有父母,他们要把兵兵带到长大成人,到兵兵十八岁后,兵兵自然会回来的。”
我问:“那他们为什么不让你去见兵兵呢?”
肖老爷子:“这个我也不知道,他们也不说把兵兵带到哪儿去了,只是让我们放心。”
“肖老爷子,能告诉我你儿子是怎么死的吗?”
“唉,那只是个意外,我儿子儿媳妇两人有一天去喝朋友的喜酒,喝多了两杯,回家把车直接开到山脚下去了。”
“真是这样吗?不会是被人害死的吧。”
肖老爷子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我儿子可是个好人,从不与人结怨,警方的调查结果也说明是个意外?怎么了,你知道点什么吗?你说你是兵兵的老师,那你见过我儿子了吗?”
我听到这话,心稍稍安定了下来,抿了一小口酒对肖老爷子说:“是的,我见过你儿子儿媳妇,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们已不在人世了。“
于是,我将前因后果详详细细、认认真真、不遗不漏地全倒给了这俩老人。
最后,我们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我打破了沉默:“肖老爷子,你是他们的父亲,你能知道他们倒底想让我为他干什么吗?”
又是沉默,肖老太太抹了一把眼睛,默默起身上了楼去了。
良久,肖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说:“孩子,让我好好想想,今晚你就在这儿住下来吧!”
肖老太太下楼来告诉我房子收拾好了,并把我领上楼去。
这是一个难熬的晚上。
我迷迷糊糊睡了一阵,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依稀还可以看到房间里家俱的轮廓。不过也没有什么家俱,因为这只不过是一间客房而已。
我下了床,穿上拖鞋,轻轻地打开了门,经过一个长长的过道,我来到过道最尽头的一个房子门口。
门是锁着的,我蹲了下来,掀开地板上的地垫,拾起藏在地垫下的钥匙,把门开了。
里面很黑,我没有开灯,这个房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撞上我,我竟然很自信。
床上的龙凤被整整齐齐地叠放着,粉红圆顶蚊帐斜披在一角。
床的旁边是一张精致的白漆欧式梳妆台,只是梳妆台上的镜子却已不再了,换成的是一张大幅结婚照。那件婚纱真漂亮,薄若蝉纱,我突然能真切地感受到婚纱的轻盈,滑滑润润地贴着我的肌肤。
梳妆台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檀香木盒子,盒子外面雕刻着好看的菊花,细长的花瓣层层叠叠交错缠绵着,盛开的花蕊就象照片上那对新人的甜蜜笑容。
我轻轻打开盒子,里面也有一模一样的两个小瓶子,洁白的瓷面上盘着一龙一凤,腾云驾雾,嬉戏人间。
瓶子上有一个用红布条包着的瓶塞,我把它们拨了出来,然后一手拿着一个瓶子,微笑着,仿佛这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我将完成一个伟大的心愿了,我走到窗子前,轻轻地推开了窗户……
只要我把这两个瓶子里的骨灰倒出去,窗外随便那阵风一吹,骨灰将烟消云散,而三界主宰又能奈我何?我不下界,我也不轮回,我就在这三界之外,和我爱的人,哪怕是永生永世地游荡,只要我们在一起,哪里都是我的归宿!为何非要拘泥于一穴地、一坟头才叫归宿呢?
轮回转世,就算转世到大富大贵人家,却要我骨肉分离,这荣华富贵对我又有何益?再多的荣华转眼还不又是坟一堆、冢一座?
我要这阳界精灰飞散。
我敢嘲笑三界主宰。别以为把我早早拖下这阴间,便可拆散我们骨肉。
肖飞、兵兵,我要永生永世和你们在一起!
我扬起手……
“不要——”随着一声大喝,两只大手从我背后把我拉倒在地上,手里的瓶子也掉落一旁。
“孩子,我知道你回来了,就算爹我求你了,把兵兵带回来吧,他还是个孩子,长期和你们生活在一起会害了他的啊,”肖老爷子颤声说道。
我怔怔在看着肖老爷子,想开口却说不出话来,这时,耳边却飘起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尖细如若游丝的声音:“爹,妈,我不甘心啊,兵兵还这么小,上天却要让我们分离,兵兵怎能没有父母在身边呢?”
“可是,孩子,这是天意啊,你放心去吧,兵兵交给我们,如果总跟你们在一起,他的阳气很快会消失,你想兵兵也和你们一样吗?”肖老太太这时也走了过来,扯着我的手对我说。
我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还是不行。
那个女鬼的声音又响了,这回是一声长长的叹气。
“爹,妈,或者真是天意,明天就去把兵兵接回来吧,我既然不能把我们的骨灰消散,我和肖飞就已经不能再这三界外呆了,保重啊——”
最后一个重字很长也很远,慢慢又归于寂静。
我发现自己还坐在地上,而二老竟是跪在地上的,我赶紧把二老扶起来,肖老太太手里紧紧握着一对小白瓷瓶子,生怕它自己会飞走似的。
我感到我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事情,就问肖老爷子:“老爷子,你媳妇是不是从我身上走了?”
“走了走了,都走了,”肖老爷子似乎很累,摆了摆手象在自言自语。
肖兵兵被他爷爷接了回去,我送他们上的火车。
我收到校长的正式聘用合同,校长说最欣赏我每天早上的“校门问候”,建议改为值班制,每个老师轮一天,不能让我独占了。
梅疯子在我和萍儿结婚那天也来了,喝多两杯后她偷偷告诉我说:“减肥太累,她准备直接去抽脂,又快又省事!”
那天晚上我是新郎,所以也逃不了要喝些酒,后来实在不行了,找了个机会溜到了后楼梯上休息。
正在我朦朦胧胧半梦半醒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红袄、梳着羊角辫、白白胖胖的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面前,楼梯间的灯光有点昏暗,我使劲想睁开眼睛。
“叔叔,你怎么了?”
“叔叔口渴,”我说。
“给你,”小女孩把手从背后伸出来,手掌里面握着一个青里透红的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