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芳也脸露怒意道:“郭阁老说的是,你们怎么是非不分,忠奸不辨了呢。若不是徐阁老小心周全,今**们中还不知有多少人会蒙冤惨死。”
“少来这套虚情假意,我们宁可为国而死,也绝不摇尾乞怜苟活。你们怕死,可别将我等也当成贪命畏权的小人我等为国而死,是杀身成仁”
徐阶摆手阻止郭朴和李春芳和他们辩解,悲伤的看着言官们,慢慢鞠躬深施了一礼,不屑的嘘声鄙夷声四起。
徐阶直起身,抱拳拱手道:“诸位国之忠良,你们怎样说徐某,徐阶都不会介怀。徐某声名有些许损伤,无足轻重。只要能保住你们这些国之忠臣,徐某就是再受百倍侮辱,也心甘情愿。因为你们是天下读书人的风骨,是我大明朝的元气护住了你们,就是护住了我大明的元气,有你们在我大明才有中兴的希望,老夫拜托你们了”
徐阶撩袍跪倒在地,双手抱拳,已是泪如涌泉。李春芳等阁臣互相瞧了一眼,也翻身跪倒。
六科廊言官们全都震惊了,呆呆的瞧着,慢慢的眼中流露出感愧激动歉疚之色,不约而同抱拳施礼,哭道:“阁老”
“国事艰难,百姓苦啊听老夫一句劝,今后不要轻言生死,因为活着,更艰难你们的身上寄托着我大明百姓苦盼期望的眼神,肩上担着我大明江山社稷,共赴惟艰,振兴大明,老夫拜托了”徐阶一躬到底,拜伏在地。
六科廊言官们感动的鼻涕眼泪一大把,心里的愧疚真恨不得正反抽自己大嘴巴子,也同样拜倒在地,痛哭道:“恩相,学生们错了学生们向您保证,今后决不再鲁莽,一切为恩相马首是瞻”
徐阶嘴角轻微颤动了一下,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喜色,但稍显即逝。慢慢直起身子,温声道:“大伙都起来吧。”支撑着要站起身来,身后的李春芳急忙搀扶,徐阶站起身,微笑示意:“多谢子实兄。”李春芳微笑摇摇头。
徐阶望向站起身来,歉疚敬畏看着自己的六科廊言官们,叹了口气:“还要麻烦你们将这几位为国罹难的忠臣的尸首移走,今晚老夫会去他们府上亲自吊唁。”
“是”言官们流着泪将那十几具尸首抬起移出了内阁,低声哭泣着离去了。
徐阶叹了口气,缓缓收回目光:“公事要紧,咱们也散了吧。”
“是。”李春芳等阁臣躬身施礼,向各自的值房走去。
徐阶静默了片刻,轻吁了一口气,也迈步走向自己的首辅值房。
西苑禁宫门外跪谏的御史言官们运气比起到内阁上本的六科廊言官好的不是一点半点,虽然万寿宫另一名传旨少监也恶狠狠的说出了大统的口谕。
但领队的锦衣卫指挥掌镇抚司事的陆铎,心眼却没指挥佥事镇抚司老2黄霸狠,仅是围住这些御史言官们用藤鞭结结实实的暴打了一顿,并将二十余名打得头破血流,依旧哭喊不服的御史言官们,像拖死狗一般揪到了午门。
又让镇抚司掌刑褪了朝服在屁股上结结实实杖了二十板子,打得出气多进气少,彻底哭喊不出来,就那么扔在了午门了事。
虽然满朝文武听闻,人人胆寒,脸色发青,可惊恐中也暗自奇怪,御史和六科廊的言官们聚众闹事,皇上仅是让锦衣卫打死几个,打伤了他们,却并没有兴大狱株连,抓官员进诏狱?
群臣忐忑自危之际,传旨少监们则跪在万寿宫谨身精舍内,绘声绘色,如说书一般,讲述着言官挨打的经过。
大统身披满是道教符咒簇新的夏服,头戴香草道冠,躺在紫竹躺椅上,闭着眼,嘴角绽起一抹阴冷的笑意。传旨少监说完,跪伏在地,一动都不敢动。
冯保等司礼秉笔顶着红肿淤青未消的猪头大脸互相偷瞧了一眼,眼神都露出惊疑奇怪之色,随之又都望向躺椅上闭眼不语的大统。
大统突然沉声道:“有话说,有屁放”
冯保等秉笔惊得急忙跪倒在地。大统冷笑了一声:“是不是心里都在记恨朕打得重了?”
冯保等秉笔忙参差不齐含糊不清道:“奴才就是再不是人,也不敢有这样的心思。奴才们的罪就是死一百次一千次,也难恕其罪。可主子只是让奴才们自罚了几记耳光,就饶了奴才们。主子如天的仁德,奴才们想起来就感激的涕零,也惭愧的无地自容。奴才们就是再投胎一百次,也再找不到主子这样仁德的主子。”
大统微微一笑:“投胎一百次,还想做奴才?”
冯保陪笑道:“奴才愿永远做主子的奴才。”
大统扑哧一笑,睁开眼,笑道:“那朕还不让你们几个狗奴才给烦死气死。罢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要不是看在你们心底还有那么点子忠心,朕岂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你们,起来吧。”
“奴才们谢主子。”冯保等秉笔都满脸恭谨站起身来。
大统身子刚动,守在一旁的黄锦急忙用手轻托着搀扶起大统:“主子慢点,可别闪了腰。”
大统挥了一下大袖,跪着的两名少监忙站起身来,后退着退出了精舍。
大统瞧了一眼关闭的殿门,淡笑道:“说吧。”
“是,主子,奴才们心里头都有些疑惑,怎么主子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他们,他们的罪等同谋逆,如此大逆不道,奴才们以为主子应该严惩才是。”冯保陪笑问道。滕祥、陈洪都赞同的点点头,疑惑不解的看着大统。
大统得意的一笑:“跟了朕几年,就自认为能猜透朕的心思了?要是让你们和那些废物官员都猜得出来,朕早就不用做这个君父了。”
“那是,主子的心思就是天上的仙神都猜不着,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又哪有那么大的道行能猜透主子的心思。”黄锦手里拿着一块刚从冰水里浸泡拧干的棉手巾边轻轻擦拭着大统的额头,边笑道。
大统瞪了他一眼,笑道:“猴崽子,就你会抖机灵。”冯保等人眼中都飞快的闪过嫉妒之色。
大统脸上浮动着诡异玩味的笑意:“朕之所以仅是教训了他们一下,并没严惩。是因为朕要让他们先敬畏后感恩”
感恩?冯保等司礼秉笔疑惑不解的互相瞧了一眼,陈洪小心翼翼笑道:“主子的天威和仁德早已深入每一个臣子的心里,他们早就是既敬畏又感念主子如天仁德,主子这么做,似乎有些,奴才愚钝,不能领悟圣心。”
“你是说朕这么做多此一举吧。”大统微笑问道。
陈洪脸色一变,惶恐道:“奴才不敢。”
大统微微一笑,沉声道:“黄锦现在什么时辰了?”
黄锦笑道:“主子还早呢,刚申时中,离子时您闭关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大统又慢慢躺下,闭上双眼,半晌,沉声道:“黄锦,子时朕闭关的同时,你就将第五道旨意发了,你亲自去宣,一定要尽善尽美,明白?”
黄锦躬身道:“主子放心,您就瞧好吧。”大统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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