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凄厉惊恐到极点的尖叫响彻了整个卧房……
“主子,不好了,出、出事了”李准煞白着脸,满头大汗,不经通禀,就直闯进怜香居内。
正在怜香居内和小翠、陈玉儿、香巧等姐妹调笑轻薄不亦乐乎的陈烨脸色立时沉了下来,郁闷愤怒的瞪着冒冒失失的李准。
李准扑通跪倒:“主子,出大事了。”
陈烨坐在花梨木圈椅上,没好气的问道:“难不成你在聚贤楼让流氓调戏了?”
扑哧,原本吃惊的小翠几女都忍不住咯咯娇笑了起来。陈玉儿羞红着脸,一双水汪汪的美目妩媚多情白了陈烨一眼,脑海中回想起了在自家聚贤楼二楼画字号雅间内那让她心慌意乱脸蛋发烧的羞人一幕,急忙不自然的将俏脸挪向一边。
李准颤抖着将手里攥的紧紧的密信举起,声音透出了哭腔:“主子,出了塌天大事了”
陈烨一震,直起身来,一把夺过被李准攥的皱皱巴巴的密信,抬眼瞧去,脸色也是大变,双目射出震骇之色,脱口说道:“万寿宫着火了?”
“李元清密信上说,火光通天,在景王府都能瞧见西苑禁宫方向半边天都红了。”
“父皇可安全?”
李准惊恐的摇摇头:“奴、奴才不知。万寿宫大火是在昨晚戌时着起来的。主子知晓,从咱们离京那日子时,主子万岁爷的斋醮大典开始,西苑禁宫就宫门紧闭,封锁了一切消息。一路上和咱们回来这几日都是冯保利用用膳的机会,偷偷传出的消息。可从昨晚起,冯保就再无消息传出,因此火起时,李元清根本就探听不到禁宫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翠几女的脸全都吓白了,惊恐的望向陈烨。
陈烨猛地站起身,在房内来回踱着步,微皱着眉头,按照明史的记载嘉靖是修道吃丹中毒,算得上是暴疾而死。可是嘉靖四十一年万寿宫并没失过火,这场突然发生的大火又是怎么回事?我这位年号叫大统实为嘉靖的父皇不会因为历史发生了偏差,真的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死吧?
陈烨脸色微见苍白,急忙强行压住心里的慌乱,停住了踱步,眼神微眯瞧着虚掩的雕花竖棂宣纸红木房门,突然问道:“李准,万寿宫去年曾发生过火灾吗?”
李准一愣,惶恐地摇摇头:“奴才敢用脑袋保证,万寿宫去年没发生过火灾。”
陈烨如释重负的轻吁了一口气,看来虽然有偏差,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的。嘉靖四十年冬十一月万寿宫的大火向后推延到了嘉靖四十一年九月。
若是历史没发生偏差,严嵩如今应该才罢相四个月,四十年万寿宫的大火,是导致严嵩失宠乃至最后被罢,丢掉二十年首辅的关键引子之一。虽然历史发生了偏差,严嵩提前倒霉了整整两年,但是现在看起来,无论怎么偏差,该发生的结局是一定要发生的。
陈烨嘴角绽起一抹玩味的微笑,若按照历史本来轨迹,我这个景王去年春天就应该被封藩湖广德安府了,不知晓我这个融合了朱载圳一部分思维的变数怪胎最终的结局会是怎样?
李准吃惊的瞧着陈烨脸上突然浮起的怪异笑意,失声道:“主、主子,您、您没事吧?”
陈烨淡淡一笑,摇摇头,走回圈椅坐下,望向小翠几女,微笑颔首示意没事。
小翠几女瞧到陈烨脸上的笑意,惊慌的心都随之渐渐平复下来,一张张如雪的精致俏脸都慢慢泛起了血色。
陈烨脸上浮动着玩味的笑意,目光又瞧向了房门,历史上嘉靖四十年万寿宫的大火,最终引发出了朝局发生重大变动。而这场历史轨迹发生偏差,迟来的大火,不知会发生什么?
陈烨的内心不仅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隐隐有了几分兴奋和期盼,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突然沉声道:“李准,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回京”
“是,奴才告退”李准兴奋的点点头,爬起身来,又冲小翠几女躬身施了一礼,快步出了怜香居。
陈烨站起身,轻轻甩了一下大袖,斜睨了一眼小翠几女,义正词严道:“本王亲传口谕,除了玉儿这丫头另有公干外,你们几个到了京城必须夜夜服侍本王,胆敢违抗者褪下衣衫,重打屁股二十巴掌”
不待小翠几女从羞慌中醒过神来,陈烨哼了一声,拂袖背手,迈步走出了怜香居,怜香居内鸦雀无声,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时光倒退回昨日下午申时中,西苑,内阁徐阶值房。值房的门推开,阁臣郭朴脸色有些阴沉走了进来。
戴着老花镜正在批审奏本的徐阶抬头瞧了一眼,微笑道:“质夫先请坐,稍待片刻,老夫将手头这几个奏本瞧完,咱们再说话。”
郭朴微抬眼梢瞟了一眼书案上还剩下的五六道奏本,没有说话,走到一旁的圈椅坐下。
片刻,徐阶摘下大统御赐的水晶石老花镜,宽和的笑道:“看质夫的脸色,老夫就猜到你此来不是什么高兴的事。”
“徐阁老,潘季驯的奏本您为何留中?”阁臣郭朴沉声问道。
徐阶笑了一下,从书案左侧留中的奏本内抽出广东巡抚潘季驯的奏本,瞧着奏本封皮上工整小楷写的,劾广东按察使吴德兴草菅人命,强逼民女为妾事,右下角,臣潘季驯伏地谨奏。
“不过是一件民事案子,潘季驯有些小题大做了。若内阁每日连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审阅过问,咱们几个老家伙恐怕都要累死了。”徐阶微笑着说道。
“鸡毛蒜皮的小事?”郭朴腾地站起身来,冷笑道:“自古言,人命大如天,阁老竟认为吴德兴身为一省主管刑名的按察使辜恩枉法,草菅人命,强逼民女做妾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徐阶笑着摆摆手:“质夫不要急躁,坐下说话。潘季驯的这道奏本,以质夫的眼力,应该能瞧出其中的端倪。”
郭朴冷笑着坐下:“回阁老的话,郭朴没瞧出潘季驯的奏本有何不妥之处。”
徐阶眼中闪过一抹阴郁,转而微笑道:“质夫不要意气用事,你当真没瞧出这道奏本内隐含的意图?”
“请徐阁老教我。”郭朴拱手冷笑道。
徐阶深深的瞧着满脸不屑,嘴角隐露鄙夷之色的郭朴,心里一阵的郁闷,暗暗压了压火气,微笑道:“既如此,那老夫就不客气了。潘季驯这道奏本明里是弹劾吴德兴草菅人命,强逼民女做妾。可暗里却隐藏着潘季驯揽权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