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草民对何太医也是感激涕零,但若非王爷为草民求情,皇上是不会,”
陈烨打断胡宗宪的话,沉声道:“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你也曾位及封疆,不用本王说也应该明白,生杀予夺决于君上,皇上若不想饶你,本王就是再求情,又有何用。”
胡宗宪愣住了,惊愕的看着陈烨,景王救我,可又不承我对他救命之恩的感激,这、这是为什么?
陈烨抬头瞧了一眼已快到中天的烈日,淡淡一笑:“这倒是不错,回家就吃饭,李准,告诉膳房,让他们把看家的拿手菜都炒出来,咱们大伙好好乐上一乐。还有,难为他们顶着这么毒的日头,跪候本王回府。赏他们每人一份冰冻瓜果,解解暑气。”
“奴才叩谢王爷恩赏。”管事、长随、奉御们兴奋的跪倒,齐声说道。
陈烨瞧向胡宗宪:“你随本王来。”胡宗宪脸色微变,惊疑的瞧着陈烨的背影,急忙快步跟上,亦步亦趋的跟在陈烨身后。
李准微眯着眼,瞧着胡宗宪毕恭毕敬的背影,有些感慨的轻吧嗒了一下嘴,嘴角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但稍显即逝,忙快步来到李小翠三女面前,躬身陪笑道:“王妃娘娘,两位娘娘,主子进去了,奴才是引您和两位娘娘一同过去,还是服侍娘娘们回胭脂阁歇着?”
李小翠微笑道:“王爷说正事,我们过去凑什么热闹,李总管,府内的事就够你忙的了,不必服侍我们,我们自去就是了。”
“这怎么成,奴才,”李准还要再说,瞧到李小翠俏脸上浮动的淡淡的笑意,心里一颤,忙躬身道:“奴才遵旨。”
李准扭头招了一下手,三名奉御快步过来。“小心服侍王妃娘娘和两位娘娘回胭脂阁歇着。”
三名奉御忙躬身双手托着小翠三女的手臂,满脸恭谨之色的引着三女迈步上了台阶,进入王府内。
廖仆嘿嘿笑道:“李总管,我和两位大掌柜先去李护卫那坐坐,吃饭的时候,你可想着叫我们。”
李准瞧了一眼廖仆和刘全宝、王三,苦笑道:“你们倒是躲清闲了,可苦了咱家了,咱家还不晓得告诉主子,主子会怎样发落我呢。”
刘全宝同情的说道:“李总管,东家心里明白,怪不到你的,不过你也要早些告诉东家,免得东家冲你发火。”
李准苦笑叹了口气:“发火恐怕都是轻的,弄不好今儿咱家就得吃主子一顿笋炒肉,唉我这个命,苦啊”
李准冲刘全宝等人拱拱手,没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迈步上了台阶,进入府内。瞧见李准进府,规矩站着的各殿阁管事、长随、奉御们急忙有序的跟随着进入府内。
李元清惊疑的悄悄问道:“李总管这是?”
廖仆叹了口气:“是两位王妃娘娘,要不我们也不能躲到你那去。”
李元清脸色微变,不敢再问,忙点点头:“我先将车驾,”话还没说完,廖仆已和刘全宝、王三迈步上了台阶:“我们在你房里等你,你可快点。”李元清笑着摇摇头,应了一声,快步奔向车驾……
克己殿殿门前躬身肃立的两名听事,瞧到陈烨走了过来,忙跪倒叩了下头:“奴才叩见王爷。”又急忙站起身来,轻轻推开厚重的楠木殿门。
陈烨上了汉白玉台阶,进入殿内,瞧着殿内未变的格局和摆设,脸上露出一抹温馨的笑意,感觉这里越来越有家的味道了。
跟在陈烨身后的胡宗宪没敢进入殿内,躬身站在殿外,偷眼惊疑的悄悄打量着陈烨,心里不住的敲鼓,一路上不住的反复寻思,也没猜透景王将自己带到克己殿,是要对自己说什么。
陈烨并没走向正厅主位那张扶手雕龙的楠木圈椅,而是迈步走向东偏阁,沉声道:“在殿外站着干什么,进来。”
“是。”胡宗宪身子一颤,急忙迈步进入殿内,跟在陈烨身后进入东偏阁内。
“坐吧。”
“谢、谢王爷赐座。”
陈烨瞧着偏阁靠楠木雕花大窗旁的卧榻,笑了一下,走过去坐了坐,又仰身躺下,头靠着和田美玉雕琢的栩栩如生不着一缕的美人玉枕上,丝丝凉意沁入后脑,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意。
偏阁内一片静谧,胡宗宪半个屁股坐在绣龙墩上,僵直着身子,双目怪异心惊的瞧着躺在卧榻上似乎睡着了的陈烨。
半晌,陈烨缓缓睁开双眼,沉声道:“胡汝贞。”
胡宗宪身子又是一颤,慌乱地要跪下,耳旁猛然回想起陈烨平静绝不容丝毫拒绝的声音,今后和本王说话,不必跪了。急忙拱手道:“草民不敢,王爷您还是直呼草民的名字吧。”
陈烨笑了一下,伸了个懒腰,坐起,从卧榻上下来,背负着手,平静的看着神情慌乱的胡宗宪:“今后有何打算?”
胡宗宪目光闪烁了一下,躬身道:“草民的命是王爷救得,草民此生愿为王爷为奴为仆,报答王爷。”
陈烨淡淡道:“本王刚说了,救你的不是本王,本王无须你的报答。你也不必心有畏惧,把事情想复杂了。你如今灾消难满,来去自由。要是想回徽州绩溪老家,您今儿就可以离去。”
“王爷。”胡宗宪抬头,惊愕的望向陈烨。
陈烨微笑道:“信不过本王的话?”
“草民不敢。”胡宗宪忙躬身道。
“还有,你不必担心,路费盘缠本王会送你。”
“王爷,草民斗胆请问王爷,王爷这么做是为什么?”胡宗宪咬咬牙,躬身问道。
陈烨微微一笑:“我知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觉得你的那些门生故吏还有昔日党附你和严嵩的那些人还能作为你的资本吗?”
胡宗宪脸色一变,微垂下头,目光闪烁片刻,脸上慢慢露出苦笑:“王爷既这么说了,草民也不敢欺瞒王爷,草民被革职抄家,举家身陷囹圄,家产早已充公,除了还有一些昔日的故交门生,已是身无一物,没有丝毫可用之处。因此草民实在想不出,王爷您为何要救我?”
陈烨静静地瞧着胡宗宪,脸上的微笑已露出嘲讽:“你身陷囹圄时,你的那些所谓故交门生可有一人来看你,又可有一人为你鸣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