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放心,奴才会严斥孙朝用的。”
“还有,载圳,赈灾粮米还有多久到应天?”
“回父皇,儿臣已命鹿野分号先将制好的成药和购买的粮米装车运往河西务。儿臣估摸着最多三天就能到达河西务装船,儿臣这次准备的都是快船,顺利的话,少则六天多则十天就能到应天。”陈烨跪伏道。
大统沉声道:“传旨漕运总督赵贞吉命他清理运河船只,将河面清出来,赈灾粮米一刻不能耽搁。”
“是,奴才这就去传旨。”黄锦躬身退到殿门,转身快步而出。
大统微笑道:“这样赈灾粮米和成药最多六日就能运抵江南,那帮子黑心烂肺的米商们的好日子就只剩下三天了。”
陈烨抬头望向大统,目光与大统狡诈得意的眼神相碰,陈烨绽颜一笑,又垂下头。
“赈灾的事,也让孙朝用督办,不过他这个督办的用意,你要和他讲清楚。”
冯保躬身陪笑道:“主子放心,奴才早就提前给他打过招呼了,现在孙朝用规矩的就像个小听事,跑前跑后勤快得很。”
大统满意的笑了一下,眼神依然瞧着跪伏的陈烨:“告诉孙朝用,做好了,朕会让他接着留在南京。”
冯保笑道:“奴才代孙朝用谢主子隆恩。”
大统缓缓收回目光,瞟了一眼目露惊疑茫然的高拱和郭朴,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意:“冯保你这个干儿子还是称职的。”
“奴才谢主子夸奖。”冯保眉开眼笑,躬身道。
大统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海瑞的事就先这么着吧。袁炜、高拱你们起来吧。”“臣谢皇上。”高拱和袁炜站起身,退回自己的位置,躬身肃立。大统瞧着依旧跪伏在地的陈烨,沉声道:“至于筹办京师武备学堂,朕是准了旨的。可今儿朝会,竟弄出这么一出,既然这么多言官御史甚至兵部的官员都掺和进来了,不仅都反对筹办京师武备学堂,甚至不少御史言官更言辞犀利,指斥景王是在借开办武备学堂,网罗培植党羽,意图操控军权,图谋不轨。人嘴两张皮,这么一说,这事可就大了。朱载圳。”
“儿臣在。”
“你对朕说,不作申辩,但凭朕裁决。这可真是难为朕了。”大统面无表情的扫视着殿内的阁臣堂官。徐阶等人躬身垂首,全都噤若寒蝉。
大统目光闪烁了一下,瞧向眼神慌乱,脸色煞白不住冒着冷汗的兵部尚书,微微一愣,接着说道:“朕往常还真没瞧出来,大明朝的官员这胆子竟然如此之大,没有真凭实据,就敢群起弹劾朕的儿子,说朕的儿子要对朕行禽兽之事。”
大统平静的话如震天巨雷在徐阶等人耳旁炸响,脸色全都泛起了苍白之意。
徐阶嘴角轻颤,心中翻滚的怒火撞击的胸膛生疼,真恨不得转身来到高拱面前,狠狠的抽他几个嘴巴子。心里怒吼道,高肃卿你脑子让门板挤了吗?这么愚蠢胆大妄为的事你也能做得出来?暗中煽动与你勾扯的那些御史言官没有一丝证据就敢捕风捉影攻扞亲王谋反,你他娘的这是要害死裕王殿下的
大统冷森的笑了,笑声阴沉瘆人:“朕刚才一直在纳闷,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胆子?他们又是因为什么敢如此放肆无忌?”
徐阶身子微微一颤,惊怒的双眸也闪过疑惑之色,是啊高拱不是蠢人,可为什么今日朝会竟会接二连三干出一件比一件蠢的事来,这不像他平日的所为啊?连郭朴也如疯了一般跟他如此胡为,不对,这内里必有什么蹊跷。难道是皇上?徐阶眼神微挑,惊疑的瞟向大统。
大统脸上浮动着阴森瘆人的笑意,声音低沉发飘的问道:“杨博,你是兵部尚书,兵部除了你和两位侍郎,其他大小官吏都群起攻扞景王,人头如此之齐,没高人幕后指点,恐怕是很难如此战阵整齐。可让朕不解的是,兵部最高的三个大员却躲了。杨博,你们这么做该不是想告诉朕,你们惹不起这高人吧?”
杨博身子一软,扑通跪在地上,煞白着脸,颤抖道:“回、回、回皇上,臣、臣确实不知情。”
“哼”大统仰头响亮的哼了一声,咯咯笑了起来:“徐阁老你听听,他对朕说他不知情。兵部都炸了庙了,他这个兵部尚书竟然敢对朕说,他不知情哈哈哈哈哈。”
徐阶慢慢站起身,翻身跪倒在地,大统的笑声噶然止住了,有些惊愕的瞧着徐阶。
徐阶低沉道:“皇上,臣可以作证,杨博确实不知情。”
大统的眼神冷了,眼眸深处爆闪出惊怒失望之色,低沉道:“徐阶,朕没想到你竟然也陷了进去。”
徐阶抬起头,满脸苦涩道:“皇上,臣说杨博不知晓,是因为杨博根本就顾不上兵部那些官吏在做什么。”
大统一愣,蹭的站起身来,眼神瞬间露出两道厉芒,厉声问道:“边关出事了?”
徐阶艰难的点点头:“蓟辽总督杨选六百里加急军报,蒙古俺答数万铁骑聚集蓟州,意图兵犯辽阳,杨选已尽起蓟辽各卫所兵士增援辽阳。杨博认为这是蒙古俺答的佯攻之计,俺答其意图绝不在辽阳,而在京师。因此急命快马传令杨选止军回营,勿中敌声东击西之计。可谁知,传信兵士刚走才盏茶功夫,杨选的回执就到了,他已亲率大军东进增援辽阳了。”
大统猛地一甩大袖,脸色铁青,咆哮道:“为何不早报?”
徐阶低沉道:“杨博得知杨选已率兵冒进,就即刻进宫想要禀明圣上,可偏巧赶上皇上在玉芝宫斋醮敬天。杨博没敢对黄公公说出军情,又急忙前往内阁,偏又赶上臣等都不在值房,杨博又急忙出宫赶去臣家,不想又扑了个空,臣已先他一步进宫。臣是因朝会时辰已到,杨博竟然没到,因此留在宫外等他,见到神色惶急疲惫赶来的杨博,才惊闻这一切。皇上,之所以没进宫就禀奏皇上,一是臣瞧皇上敬天完毕,心情甚好,臣不忍让皇上的心情因此事变糟,二是臣与景王殿下及杨博商议,先不要慌乱,待想出万全对策再禀明君上。皇上您要治罪,就请治臣的罪吧。”
大统身子轻晃,脸上的怒意慢慢消失了,半晌,阴沉着脸,问道:“杨博你有多大把握确定蒙古鞑子是要进犯京师?”
杨博颤抖着说道:“回皇上,今年北直隶以及北方数省大旱,臣得军报,蒙古同样是大旱,就连河套草原的草也大面积枯死,牛羊马匹渴死无数,蒙古鞑子损失惨重。辽阳虽是重镇,但地处关外,地广人稀纵然失守,蒙古鞑子也捞不到多大的油水,因此臣判断他们绝不会因进犯辽阳集结十几万铁骑,因为这几乎是蒙古大半国力。”
大统阴沉着脸点点头:”蒙古素来狼子野心,劫掠成性,集结十几万铁骑,区区辽阳是绝不可能满足其贪婪心性的。”
大统目光发虚望向殿门,长叹了口气:“蓟镇是拱卫京师的门户,如今门户空虚,看起来庚戌年兵围京师的耻辱又要重现了。”
话音刚落,李春芳等阁臣堂官全都跪倒在地,哽咽齐声道:“这皆是臣昏聩误国所致,臣死罪”
徐阶伏地道:“皇上,在朝会前,景王殿下与臣和杨博商议,可速调宣府总兵官马芳、宣大总督江东尽起各卫所精锐护卫京师,京师戒严,三大营从现在起整军备战。还有景王殿下建议墙子岭是扼守京师门户的要冲之地,蒙古骑兵若真要进犯京师,必会选择由此突破,因此应从神机营抽调对火器熟练的将士火速驰援墙子岭。”
大统有些惊异的瞧向跪伏的陈烨,静默了片刻:“准奏冯保,马上拟旨,六百里加急命马芳、江东尽起各卫所精锐火速驰援京师,京师从即刻起戒严,调三大营精锐进城,关闭九门,没有司礼监和内阁的印信凭据,京城大小官吏一律禁止出城。另急调神机营一千将士即刻增援墙子岭。”
冯保飞快的拟好旨,双手托着在大统面前展开,大统飞快的扫视了一遍,阴沉着脸点点头:“发出吧。”
[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