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要是郁锋涛真有心办石板材厂,徐五金的主意看起来确实是挺不赖。问题是,郁锋涛不是一个笨蛋,更不是猪头一个,他目光远大,才不会办石板材厂。
“好。就这样。”高森林一锤子敲下去——定了,铁青的脸终于转变得欢喜起来,心头去掉一块石头,顿时整个人轻松下来,脑子不再疼。此时此刻,高森林脑子想像着,当郁锋涛回到村里一获悉他们已经办起石板材厂时,会是什么样子呢?是躲在屋里大哭,还是对他高森林恨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那肯定是后者。恨吧。只要不敢找他,心头恨恨,就随他郁锋涛去。
——只要能把你锋涛这个婊崽踩在脚下,闹荒便是我高某人天下,到时候再慢慢一刀一刀收拾你,来得及。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一个穷光蛋的秀才,在我高某人手下,还想造反不成。高森林心头鄙视谩骂。
接下来,不用说是筹款的事了。
二十多万块钱,不是一笔小数目。高森林准备明天去找田虎。对付郁锋涛没办法,对付田虎,高森林感觉自己是当官的料子——全身上下都是手段,没哪一回田虎的猫胡子不被他捋得服服帖帖。
自从被郁锋涛扇了几耳光,逃回邬台后,田虎愈想愈觉得不对劲:郁锋涛这样一个山沟沟里的穷光蛋,怎么会认识梁民科?一个副县长,咋会让一个山沟沟穷小子坐他车?一定是郁锋涛为了在高森林面前显示自己,吓唬高森林,编造出来。
后来借上县里开会之机,田虎当面问了梁民科,证实确实有其事,而且梁民科还要他多关照郁锋涛这个年青人。可是堂堂正正一个乡党委书记兼乡长,当众被一个乳臭未干毛孩扇耳光,田虎愈想愈觉得窝囊,时刻在想着报巴掌之仇。田虎不相信,他报不了一个活在他脚下的山沟沟里穷光蛋的仇。
上一回田虎挨了巴掌,当然是由他高森林引起。这一次去找田虎,高森林不用说是要多割点血意思意思了。农村人没啥好东西可送,无非是农产品,但是高森林这一次除了农产品外,还提上了两只大公鸡。如今这自家养的鸡可是当官的有钱也买不到。
上田虎家,高森林从来是小巷里扛竹竿——直来直去。
第二天,高森林直上田虎家里候着他下班回家。因为手上的礼重了,高森林胆子比以往大了许多。
说田虎对高森林一点不生气,绝对是哄人的假话。
当下班回到家,一看高森林在,田虎臭面孔像冬天冷屁股,不理睬高森林。走进卧室,老婆曾芳芳跟他耳语一阵,田虎再次面见森林时,阴转晴,还亲自给高森林沏茶。当他一听说闹荒要办石板材厂,双眼一瞪,怒斥高森林胡闹、荒唐,没脑子。闹荒公路不通,又没电,办什么工厂?
没有被田虎的咒骂吓住,高森林当下把闹荒摆在面前的严峻形势,对田虎说了一遍,随后悄悄对田虎说,田书记,您想想,要是叫郁锋涛那个婊崽办起了石板材厂,还不爬到田书记您头上拉屎拉尿呀?
一提郁锋涛,田虎无名之火顿袭心头。
就是。曾芳芳在一旁帮着高森林说好话,那种婊崽要是让他办成了工厂,还不把刀磨得利利的搁在他田虎脖子上。田虎,你忘记了被人家当众扇了几耳光呀?高森林说的不错,把机器买回,把电拉回村里,公路等石板材厂出了产品,再挖不晚啊。
可是乡政府现在一分钱没有,田虎迟疑不决。
想了好大一会儿,田虎为难地说:“办厂的钱,只能由你们闹荒村村委会自己去筹。”
“田书记,我们村委会顶多筹个十万八万,其余的还是要您帮我们解决一下。”说到这里,高森林靠近田虎,放低声音,神秘地说:“村干部们全说好了,工厂一办起来,赚钱了,算您田书记一股,亏了,算我们大家的,跟您没干系。”
曾芳芳喜不自禁,嗔怪老公一句:“你呀,猪脑袋一个。人家村里能办工厂,是好事,是对你工作支持。你怎么能不支持人家呢?到上边去要批扶贫款,不就得了。”说着话,曾芳芳装着给高森林倒茶,偷偷用手碰了一下老公。
得了好处,还卖乖。
故意紧皱眉头,洋装苦思,过了一会儿,田虎才说:“这样吧,森林。拿钱给你们办工厂,上边要知道了,非把我撤职不可,因为石板材不是新项目,县里已经下文要控制办石板材厂。你打个报告,说是为了发展村里经济,要把村里的公路挖通。我签字后,你到县里去要钱。要到了钱,先把机器买回再说。”
“好,好,好。”高森林喜洋洋,忙地给田虎敬烟:“我代表全体村干部和村民,谢谢田书记对我们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