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叔带着我们离开帐篷的时候还嘀咕一句:“没出息。”
这三个字他是笑着说的,玩笑的味道很重,我们几个就跟在他身后笑。
刘师叔带着我们在牧区里徒步行走,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牦牛,那些牛奔腾的时候,毛线一样的长毛就随着它们的动作上下抖动。
而且我意外地发现,牦牛的脾气远不如它们的外表看起来这么温和,它们是很容易暴躁的,经过牛群的时候,我还看到两只公牦牛在顶角。
我问刘师叔要不要拉开它们,刘师叔冲我笑了笑,说不用管。
从小到大,我也没少在王庄见到放羊的人,但我从来没见过羊群爬山。在牧场中,有几个坡度非常大的小丘,我看见牧民赶羊路过那里的时候,羊群直接上了山,它们就用四肢蹄子踩着石头,很轻松就爬上了几乎笔直的山坡。
刘师叔说,野羊的爬坡能力比圈养的羊厉害得多,野生的牦牛,体型比家养的牦牛要大一倍还多,是人类的圈养,让这些充满灵性的动物变成了俗物。但没有这些俗物,人类就无法生存。
这原本就是天地之间的一种微妙平衡。
那天下午,我们还跟着牧民学了骑马,我大概是兴奋过了头,还傻乎乎地跑去和牦牛角力,还好刘师叔眼疾手快拦住了我。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担心我出事,可他说他怕我伤到他的牛,弄得我这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兴奋了整整一个下午,刘师叔带着我们到他的帐篷里休息,仙儿和罗菲因为是女孩子,和我们这大男人住在一起肯定是不方便的。族长很体贴,让人给她们单独起了一间帐篷,让她们两个单独住。
我给师父打电话报了平安,手机刚放下,刘师叔就叫着我们去吃晚饭了。
我目睹了牧民们做饭,发现他们烧的柴火是羊粪和牛粪,听一个藏民说,他们刷碗的时候,也用牦牛粪,刚开始我以为他在和我开玩笑,但刘师叔说这事是真的,他还说,牧区里的牦牛粪非常干净,和我们那边养的牛是不一样的。
虽然他这么说了,可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的表情都明显有些不自然。
这一个下午,算是兴奋和惊奇并存吧,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还没有从心里的这份波动中脱离出来,直到深夜才勉强睡着。
孙先生说,明天一早,他就要带着我去特训的地方,还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其实我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心理准备,当时我的心中只有期待。
天刚蒙蒙亮,我就被一阵粗犷的狗叫声给吵醒了,那条狗的嗓门又粗又响亮,刚刚睁眼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在打雷,仔细听了一下才知道是狗叫。
就在这时候,帐篷外面又传来了仙儿的声音:“不许叫!”
之后又是一连串的狗叫声。
仙儿怎么和一条狗杠上了?
我赶紧爬起来,随便披了件衣服就跑到帐篷外观望。
一出帐篷,我就看见仙儿正掐着腰,气势汹汹地面对着一条大狗,那是一条浑身长着很长的黑毛的狗,我从来没见过体型这么大狗,它四肢着地地站在那里,肩膀已经达到了仙儿的腰部以上,我估计它如果把身子之前来,恐怕高度要到两米以上。
它怒冲冲地盯着仙儿,不停地狂吠。
仙儿好像能听懂它的意思,指着它的鼻子吼了起来:“妖怎么了?我就问你妖怎么了?别狗眼看妖低,你惹急了我,小心我剁了你炖汤!”
那条狗似乎也明白了仙儿的意思,它听到仙儿的话之后,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丰富,可过了一会,它又冲着仙儿狂吠起来,期间我还看到它直立起了身子,好像要扑向仙儿。
我怕仙儿有闪失,赶紧走过去,先把仙儿拉开,可仙儿却挣开了我的手,对我说:“有道,你别搀和,这是我和它的事。”
这时候,那条狗突然朝我叫了起来,它一边叫,还一边用头来顶我,似乎实在警告我,让我离仙儿远一点。
仙儿的脸色一下就黑了,她狠狠瞪着那条狗:“你才害人呢,滚开!”
可黑狗完全不理她,就是不停地顶我,它大概是见我不肯远离仙儿,竟张开了大嘴朝我的小腿咬了过来。
就在这时候,我身后突然响起了刘师叔的声音:“多吉,退后!”
黑狗立即闭上了嘴,它看了看我,又看看仙儿,从嘴里“呜呜”一声,才后退了几步。
刘师叔走到黑狗身边,伸手拍了拍它的头:“没事没事,都是自家的人,仙儿也是自家人。”
黑狗又朝仙儿这么看了一眼,我发现它的眼神里竟然流露出了深深的疑惑,这种带着深思的疑惑,我过去只在人类的眼睛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