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车子快驶进滨海开发区的时候,皮卡在红灯前停了下来,仉若非转过头来问我:“听二爷说,你的功夫很厉害。”
我说:“厉害什么呀,我几年前和仉二爷交手的时候,差点被他一拳放倒。”
仉若非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一点:“那就是说,你没被他放倒了?”
我摇头:“最后还是被放倒了。”
仉若非:“用了多久?”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嗯?”
仉若非:“他用了多久把你放倒的?”
我想了想,说:“有……十秒钟?记不得了,反正很快。”
仉若非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那你真的很厉害了,有时间咱们切磋一下吧。”
他的笑容很浅,但毫不做作,我能看出他眼中流露出的兴奋。
我也笑了笑,说了声“好”。
在这之后,仉若非就一直默默地开车,车子在他的掌控下依旧稳稳地走在路上,他一直保持着半睡半醒的样子,可他也一直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闭上眼,反倒是我,在最后的几公里路途中,竟然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仉若非将我唤醒的时候,车子已经进了盐场,我从车上下来,就看到刘尚昂和粱厚载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刘尚昂的表情看上去有点惊恐,他走到我跟前,很小声地对我说:“那个王磊,他的脸皮好像是假的。”
我说:“我知道啊,不只脸皮,他浑身上下所有的皮都是假的。”
刘尚昂立即瞪大眼睛看着我:“我了个……他到底是个啥?”
他说话的时候,仉若非正好从我身边走过去,刘尚昂看了他一眼,又小声问我:“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精神呢,就跟睡不醒似的。”
仉若非回过头来,指了指刘尚昂:“我可听见了啊。”
刘尚昂立即转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地朝粱厚载走了过去。
仉若非看着刘尚昂的背影,脸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片刻,他远远地对刘尚昂说:“盐场西边有个老灯塔,那是个不错的观察点。”
刘尚昂看了仉若非一眼,说了声“谢谢”。
仉若非笑着点点头,就径自朝海滩方向走了过去。
王磊走到我身边,口齿不清地对我说:“我今天本来没打算带着他,可盐场这边正好有个老物件要收,他名义上是为了生意的事顺道跑一趟,其实就是想见见你。”
我看着仉若非走到一个带斗笠的人跟前,那个人应该是盐场的工人,他手上还拿着赶盐用的耙子。仉若非跟他交谈了几句,他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亮银色的东西,似乎在和仉若非讨价还价。
我问王磊:“那就是仉家人说的老物件?”
王磊简短地“嗯”了一声,而后换了话题:“仉若非是不是跟你约战了?”
我笑了笑,看向王磊:“他想和我切磋切磋,但具体时间没定。”
王磊没说话,一直盯着远处的仉若非。
海滩一带的风很大,可盐场这里的风给人的感觉并不舒适,刺眼的阳光洒在稍显泥泞的沙滩上,泛着一层油腻腻的光泽。
刘尚昂跑去调查盐场的具体情况了,粱厚载则和王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仉若非还在远处跟人讨价还价,我一个人安静地站在皮卡车旁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又要见到罗有方了,如果放在几年前,我可能会很兴奋,在那个时候,我还把他单纯地当作了一个正道的公敌、一个无恶不作的恶人,可是现在,他的另一重身份则给了我很多的顾忌。
不管怎样,在其他宗门的人看来,罗有方就是寄魂庄的门人,虽然师伯一直没有认他这个徒弟,可单单从传承上来论,他是我的同门师兄。如今要和罗有方对垒,让我有一种手足相残的错觉,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把他引到正道上来,但我又知道这不可能。
仉若非拿着一个亮银色的老怀表走了回来,快到我跟前的时候,他叹了口气,说:“花了两百块钱就买这么个破东西,估计这一回又要砸自己手里了。”
我说:“这就是‘老物件’?”
仉若非点头:“对,这就是。你别看它外面普普通通,可是里面……”
说着,仉若非打开了怀表的表盖,我立刻感应到了一股淤积不化的怨气,但在刚才,我却什么都没感觉到。仅仅是一层薄薄的银壳,竟然将这股气息完全隐藏了起来。
仉若非合上了表盖子,对我说:“这才是老物件的真面目。呵呵,没想到里面的怨气这么重,今天晚上我可有得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