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中的画面再次震荡起来,夜晚顷刻间变成了白天,而我们居身的这棵树也变成了一座石块垒建的房子。
在我们的周围,这样的房子还有很多,看样子,在圣树被毁的很长时间之后,这里又形成了一个规模庞大的村落。而在圣树生长过的地方,则压着一块硕大的石头,石面上还用红色的涂料画下了许多象形文字似的咒印。
看这个村落的规模,至少要在几年时间里才能建立起来吧,可粱厚载不是说,邪神的记忆只限于它出现前后的一小段时间吗?
刘尚昂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指远处,我朝他指给我的方向望去,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老人正朝这边走过来,在手中还拎着一只被捆住四肢的黑狗。
我眯着眼睛仔细辨认着老人的容貌,很快就认出了他的身份,他就是那个偷走一半玲珑胆的老人。几年过去,他非但没有变得更老,看上去反而轻了好几岁。
老人离镇石很近的时候,被他拎在手里的黑狗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开始用力挣扎起来,老人拎着它的脖子,不论它如何扭动身子,都无法挣脱,也无法咬到老人,然后那条狗开始狂吠。
它闹出的声音很大,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也是这时候才发觉村子里好像根本没人,除了老人的脚步声和狗叫声,整个村子里没有任何动静,在村路的拐角处散落着一些兽皮和粮食。
这里的人好像在不久前全部撤离了,而且是比较有序地撤离,街道上没有出现太多混乱的迹象。
这时候,老人已经来到了镇石前,他将黑狗放在地上,然后双手顶住石头,用力推了两下。在他偷袭黑王的时候,我曾见证过他惊人的力量,可即便是那样的力量也不足以撼动这块沉重的大石。老人连加了两次力,都无法将它推开。
看到这一幕,仉二爷冷笑了一声。
老人蹲在镇石前沉思了一会,然后又转身走进了身旁的民居,没多久,他就拿出了一把石锄,在地面上刨了起来。
上次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看起来至少有七八十岁了,这次再见他,他却仿佛回到了五六十岁的年纪,连腰杆都比之前直了很多。他的力气很大,那把石锄被他挥得虎虎生风,就见地面上的泥土被一锄一锄地刨出来,没用多大一会功夫,紧挨着镇石的地方就被他刨出了一个很深的坑。
他将锄头扔到一边,又趴在地上,侧耳倾听着坑里的动静。
我所在的位置距离镇石十几米远,无法听到那里究竟有什么样的声响,只是见老人聆听了一会后,又快速爬了起来,将黑狗放在坑边,并让它的脸正对着深坑。
那条狗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似的,惊恐地大叫,老人按着它的头,让它根本无法动弹。
镇石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两下,紧接着,一道红光冲破了深坑底层的泥土,朝着老人飞了过去。
老人的反应非常快,在红光出现的一刹那,他就将黑狗抱了起来,当时那条狗还在狂叫。它张大了嘴,而那道红光就不偏不倚地冲进了它的喉咙。
黑狗先是被噎了一下,短暂地停止了狂吠,可在此之后,它的口中却发出了更为凄厉的悲鸣声。
老人将狗放在一边,又拿起了锄头,继续在地上刨土。那条狗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疯狂扭动着身体,似乎无比地痛苦,可老人却看都不看它一样。
这是一个没有怜悯之心的人。我知道他身边的黑狗就是出现我梦里的那只,它最终也变成了邪神的一部分。可即便知道这些,看到它难受的样子,我还是于心不忍。
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仉二爷也紧紧皱起了眉头。
可那个老人好像根本听不见黑狗的悲鸣,他专心致志地刨着土,刨了很长时间,直到地下传来一阵“嗤嗤啦啦”的摩擦声。
老人这才将石锄放在一边,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柄匕首,蹲在大坑旁边默默地等待着。
从地下传来的摩擦声越来越近了,老人微微躬起了后背。
很快,一个黑色身影突然从大坑中钻了出来,老人立刻起身,朝着黑影用力挥出了匕首。
由于老人的后背正好遮住了我的视线,我也没看清楚那个黑影怎么了,只是听到“噗”一声闷响,然后就见那个影子倒在了老人脚下。
那是一个浑身发黑的人,没有头发,身上没有衣服,而且身形消瘦。
老人双手抓着那个人的肩膀,将他翻了过来,这时候,那个人的整张脸都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那曾是一张无比温厚的脸,却在一个晴朗的午后变得无比疯狂。那就是黑王的脸,虽然他消瘦了很多,脸上的皮肤也变成了很深的灰色,但五官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他的头顶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这应该是老人用匕首劈出来的,此时正不断有黑气从那道伤口中喷涌出来。
老人用手拍了拍黑王的左侧胸膛,他似乎很满意,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而黑王自破土而出之后就显得很虚弱,他躺在地上,任由老人用匕首划开了他的胸膛。
老人在黑王的左胸划开一道很深的伤口,随即将玲珑胆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