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有两三个游客从门前走过,其中有一个男人穿着花色很艳的羽绒服,我记得他,刚才上来的时候,他就走在我们身后,相隔也就是几十米。
他们的行走速度并不慢,要赶上我们也就是几十秒的事,也就是说,刚才的事,也就发生在这几十秒内?可我却觉得,它好像比我的生命还要漫长。
我朝李壬风招了招手,他正对着门口出神,见我招手,才回过神来。
我问他:“你也见到了老道人?”
李壬风点头:“他是不语道人,咱们寄魂庄的古籍里有记载,守正一脉的二十代祖师曾向他讨教过番天印的事。书上说,祖师当初的经历和咱们几乎是一样的:‘一夕促谈,恍如隔世’。”
这本古籍我没看到过,不过也有可能是粗略地扫过一眼,忘了其中的内容。
罗菲又在一旁问我:“那个不语道人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脑子还很乱,我现在无法回答罗菲的问题,再者,老道人的话我也不是完全理解。
我拍拍刘尚昂的肩膀:“走。”
刘尚昂:“去哪?”
我说:“寄魂庄,我要回去查证一些东西。”
从洛阳赶往寄魂庄的路上,我们几个反复推敲着老道人说的话,梁厚载推测,老道人口中的“轮回”,有一层意思应该是,罗中行的寿命原本只有三千年,所谓断了轮回,也是就是指,他已经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永生。
也就是说,对于罗中行来说,长生并不意味着永生,仅仅是活得比其他人更长而已。
梁厚载的推断有很大几率是对的,因为他总是对的。
梁厚载说,顺着老道人的话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我的一世祖和罗中行相识。在罗中行刚刚得到长生的几百年里,他可能还是一个正派人,那时候他大概就想到了自己有一天也许会丢掉本心,才委托一世祖建立九大墓,封存九块阴玉。那些阴气精纯的碎玉,对于罗中行来说,应该是某种维持轮回运转的保障。
只要阴玉还在,不管他如何改变,都无法逃脱轮回的制约。又或者,他只有集齐了九块阴玉,才能让自己脱离轮回,成为真正的永生者。
我觉得,前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毕竟,如果阴玉的作用是帮罗中行脱离轮回,他与其让一世祖将阴玉封存起来,不如直接将它们毁掉,一了百了。
老道人的话似乎有很深的玄机,梁厚载也无法完全破译。
其实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罗中行的事,而是罗有方的下落。
老道说,罗有方就在一切开始的地方,梁厚载分析过,说这个地方有可能是罗中行出生的地方,也有可能是镇压夜魔的地藏墓,那两个地方是罗中行人生的起始点和转折点。
而且梁厚载认为,一切开始的地方,极可能就是罗中行的出生地。至于地藏墓,我刘师叔和柯师叔常年在那里守着,孙先生也经常去,如果有异常的话,我们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了,可鬼娃入师门的时候,两位师叔也只是和寄魂庄所有门人一样走了个过场,大家有说有笑,刘尚昂也觉得他们没有什么心事。
从河南到四川,我们聊的所有话题都局限在这个小圈子里,刘尚昂中途停车休息了几次,我心里着急,想快点回去,他说开车超过四个小时就是疲劳驾驶,他的驾照已经扣了十分,万一这次被逮住就麻烦了。
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我们才回到寄魂庄,李壬风跑到翡翠山庄给大家打饭,其他人径直冲到藏书阁,我让梁厚载带着刘尚昂和罗菲去外阁,按说外阁平时也是很少让人进的,可我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梁厚载他们去了外阁以后,我就带着仙儿去了寄魂庄后院的枯井,我让她在井外等着我,我一个人先去内阁,等到李壬风带着饭过来了,她顺道帮我把午饭也捎进内阁。
虽说仙儿不算我们寄魂庄的人,可当初她还是我的伴生魂时,就跟着我进过内阁,既然进过一次,也不怕她进第二次、第三次。
走过灵泉,开启三生石门,我一路小跑地来到书库,凭着记忆找到了写有罗中行事迹的那支竹简。
我仔细看着上面的文字,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罗云,字中行,少时举孝廉,舍弱冠而入山门,修十全大道……”
上面先是对罗中行进行了简短的人生总概括,然后就说起了他人生中的一些小细节。
比如在入山门之前曾带家乡的青壮修建堤坝、开垦荒地、上山清除山精野怪云云。后面说他父亲重病,他铤而走险去大户家偷盗,被官兵追捕,举家进山避难,在山中遇到一个老修士,得传十全大道,因为常常为山下的百姓治病,被当地人敬为神明。
直到征和二年,巫蛊案爆发,汉武帝缉拿所有和案子有关的人,当地大户向官府告发罗中行,说他和巫蛊案有关,当时罗中行正在外云游,他的门徒、家人全部被打入死牢。直到秋刀问斩,他才得知亲人被俘,可已经太晚了,官兵发现了他的行踪,想要抓他归案,可那时候的罗中就已经道行高深,官兵拿他不住,让他逃了。
在这之后的很长时间内罗中行都没再出现过,直到东汉末年天下大乱,罗中行又出现了一次,还成了张角座下的谋士,后来黄巾起义失败,罗中行再次消失。
我一边看着竹简上的文字,一边推测罗中行的出生时间和出生地点。
竹简上说他曾“举孝廉”,可孝廉制度始于汉武帝时期,老道人却说,罗有方曾经参与了地藏墓壁画的绘制。
地藏墓里壁画,是在姜太公的授意下绘制出来的,年代应该在周朝早期,距离汉武帝时期整整相差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