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说话,我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好像是刻意捏起了嗓子,声音又尖又细,就像是个唱京剧的花旦,而且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子让人难以忍受的媚气。
黑丁随手将老人扔在地上,说:“这是最后一个上年纪的九封山门人了,处理了他,没有哪个鸟人还能充当老村长。娘比催的,真晦气!”
他的语气、举止和白丁完全相反,浑身上下透着几分粗野,嗓门也不是一般得大。
“唉,”白丁很做作地叹了口气,嘴上说着:“怎么每次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都出事呢,黑哥哥,你说,会不会是教主早年收来的这些游魂不顶用啊?要不,咱们再去收一些来吧?”
黑丁瞪他一眼:“你懂个屁,教主收来的这些游魂,全都是千年前住在这里的村民,要是没有他们,咱们根本找不到那条古道。特娘的,现在就只有何老鬼知道古道在哪,他倒是真会藏,咱们找了他几个月,连根毛都没找见!”
白丁平白遭了骂,作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扭扭捏捏地走在黑丁跟前,一句话也不说。
黑丁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这老头子不能用了,回头我去外头抓个老货进来,充个人数算了!”
听到他的话,白丁很紧张地向他摆手:“不行不行,教主说了,让咱们千万别把事闹大,万一让左有道提前知道了风声,他说不定就不会再来九封山了。”
他用那样的嗓音说出我名字的时候,我又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不过他的话我听明白了,罗中行看来一早就像想我引到九封山来,还好黑白丁派出去的人是罗四叔,如果换成一个心思更缜密点的人,说不定我就上当了。
虽说我也不知道罗中行引我过来是想干什么,但我知道,一旦我落在这一黑一白两个人手里,肯定没有好结果,他们身上的残留的念力异常精纯,我的修为和他们相比,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
也还好我开着天眼,不然的话,感知不到他们身上的念力,我现在说不定已经冲出去了。
黑丁这时显得有些不耐烦了:“那你说怎么办,这老头子已经没法用了,你没听见他刚才说的是什么鸟话?”
白丁讨好他似地笑了笑:“不就是说了几句白话吗,我觉得也不打紧。要不,咱们再给他一次机会,看看明晚他怎么表现,要是明天也是这个样子,咱们就出去抓人去。嘻嘻,要不是教主嘱咐过不能乱来,我早就想出去逛逛了。”
“随你便,”黑丁看着地上的老人,恨恨地说:“如果他明天还是这样,我就收了他的魂,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好了好了,黑哥哥怎得还动怒了?”白丁晃着黑丁的胳膊:“都这么晚了,咱么也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啊,还得找何老鬼呢。”
黑丁闷闷地“哼”了一声,气呼呼地朝村路那边走了,白丁也扭捏着转过身,飘飘荡荡地跟在黑丁身后。
直到他们走远了一些,空地上的人才重新动了起来,他们好像已经完全忘了刚才发生过什么,一个个垂着脑袋,如同行尸走肉般地朝村子那边走去。
村民离开以后,几个穿道服的人也沿着他们来时的那条小路离开,和村民一样,他们离开的时候,身子看起来也非常僵硬。
直到外面的人全走光了,从刚才就想说话的李壬风才凑到我跟前,悄悄问我:“师叔,我怎么觉得,他们好像在演戏呢?”
我将窗户合拢,点了点头:“他们就是在演戏,每天都在反复地演绎同一出戏,一出发生在千多年前的戏。”
李壬风似乎听懂了我的话,也默默地点头。
快到二更天的时候,我才拉上李壬风,小心翼翼地回到了何红藏身的那间小土房。
刚进门的时候没看到何红,只听到桌子底下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微响,我俯下身子一看,就见何红正躲在那里,当时她一脸紧张,还端着信号枪,将枪口对着我和李壬风。
后来她看清来人是我们两个,才长松了一口气。
我将她从桌子下面捞出来,又从背包里拿了一些压缩饼干给她。
她看样子已经很久没吃过正常的食物了,抱着没什么味道的压缩饼干一阵狼吞虎咽,我怕她噎着,又给了她一瓶水。
食物总是能让人的心境变得平稳下来,我见她的气色好些了,才问她:“古道在什么地方?”
乍听到我的话,何红险些将嘴里的饼干沫和水全喷出来,她瞪大了眼睛,十分惊讶地看着我,在惊讶之外,还有一丁点慌张。
看样子,她应该知道黑白丁口中的古道在哪里。
何红就这么盯着我,过了好半天,才试探性地问:“什么古道?”
我不打算向她隐瞒什么,找了一条破木凳子坐下,将之前听到的、看到的,都极尽详尽地陈述出来。
何红一手拿着吃掉半包的压缩饼干,一手拿着水瓶,一直到我把话说完,她的姿势都没变,而她的眼神,则随着我的陈述变得越发慌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