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少年抱着脑袋,蹲在墙角边。
他穿着一双金纹白斑的黑靴子,上面沾着黑红色的酱汁。这是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自个儿不小心掉的排骨上面的汁儿粘上去的。
记得那时候还是红色的,鲜艳的像门外面的大牡丹。
想来那朵看了一个夏天的牡丹,现在也应该是倒在地上被人踩的破碎了。
他的腹部有个挺大的伤口,伤口从胸口拉到腹部。这是一个粗犷的兵造成的伤。那人举刀的时候王河塘可是没觉得那把钝刀子会砸到自己身上,他是王爷的儿子。
小杂兵不应该杀他才对。
可那杂兵还真是下得了手。万幸,王河塘咕噜滚了一圈,只是被砍了一刀腹部,没有出现什么书头里说的头颅飞起的现象。
虽然现在还是估摸着要死了。
王河塘不喜欢正经的书,他喜欢杂说演义,他就觉得那有意思,向大哥那种整天“之乎者也”的念念叨叨,王河塘自己还真做不到。
想来那个追兵一来就一股脑冲出去的大哥,或许脑袋早就像书里头说得头颅一飞三丈高了吧。
王河塘不太喜欢文绉绉的,因为有人他没有天分。
没天赋,这话是他老子说的。他老子是王爷,比较没用的那种。一天到晚进谏上言,最后被皇帝看得不耐烦了,大手一挥,赶到了郊野小城。
可他还想着回去,天天摆出一副为学者不惧世事的姿态。可那皇帝就从来没想过再理他。
原话是这样的。“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最开始王河塘没怎么听明白,后来一次偶然明白了,就再没读过书了。
只听书,听些什么书?听那些杂说演义。
他学会认字只是为了练功夫,练一本从百姓手里收的书,谁也不知道他那本书里的东西怎么样。
但好歹这个不肖子不闹腾了,不管这书的好坏,也就任之由之。
“现在我终于要死了,不过老爹大哥们很抱歉。不小心连累了你们。有机会在给你们报仇吧。我现在实在是疼的懒得动了。血流了这么多,应该会死吧。”
脑子里面开始迷糊了,王河塘感觉自己困得不行,接着脑子里面一疼,闭着眼睛昏了过去。
可是马上又拧着眉毛醒了过来,看着伤口大喊大叫。
“这是什么呀!”这家伙是另一个世界的到访客,叫王鹤谭。一个遇着了奇怪事情的家伙。
这事儿也很奇怪,一觉醒来,肚子上多了个大口子。
伤口四周长起了肉芽,这会儿应该是会有燥痒的感觉,王鹤谭没这些感觉,反倒脑壳疼了起来。拿着拳头锤起自个的脑壳,王鹤谭才感觉好上那么一点。
王鹤谭没得过偏头痛,所以偏头痛是什么感觉王鹤谭也就不知道。
不过要是让王鹤谭去尝尝,王鹤谭也不会说比这疼。
这太疼了。
具体疼到什么地步,王鹤谭也不好说,因为没什么东西可以拿着做比较。实在要说的话,估摸着架上火的被烤的活鱼会有这感觉。
王鹤谭注意力还在脑壳上的时候,肚子上面的肉芽长得飞快,这让伤口成了很恐怖的画面,不一会伤口长到了一处,结上了厚厚的痂。
在王鹤谭脑子微微好些的时候,看着肚子上面的痂时,很是惊讶,同时也庆幸,自己不用死了。
卡车飞来的时候真的把王鹤谭吓死了。
等等卡车?我不是应该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鹤谭想着一些事,痛楚又一遍席卷,脑壳再次就像是要碎了一般。王鹤谭没锻炼过的手死死的抓着墙,抠出了一个爪印。
在这很苦恼的时候。遗憾、伤感的情绪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下子冲昏了王鹤谭的思考,感性以及理性。
“为什么!”王鹤谭嘴里念叨着自己完全没有想过的要说的话,泪腺也是不断的被刺激,眼泪压抑不住的流了出来。
这一刻脑袋倒是不疼了,只是淌下的两行泪水流进了他的口中,怪咸的。
身体能动弹了,王鹤谭撑着身子站起了来,肚子上的痂就这么掉了下来。光滑的皮肤露出来,伤口就这样子好了。
隐约听到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王鹤谭感觉有些怪异。
他怎么听都感觉这声音是在针对他一样。都说武林高手过招的时候会用气机锁定对手,这是不是自己被锁定了?王鹤谭这么想。
这时,不远处的小巷传来一些声音。有兵器碰撞的声音,也有脚步声,还有一些男人的讲话声。
声音比较模糊,王鹤谭并不能辨认出他们说了些什么。
“不能被人找到,跑!跑!跑!”
心里冒出了个声音,似乎还能听出一抹焦急。
这是石板路,王鹤谭知道哪边是头,哪边是尾。不过他不打算去头或者是去尾。
他开始翻墙,靴子往一旁的假山蹬去,一下子就跃了出去。
他打算往隔壁的林子里面跑。
林子有着惊蛰时分的生气,和来自西北方的独特寒意。
王鹤谭穿得不多,虽然还没感到寒冷,但估摸着晚上呆在这儿是要得风寒啥的。
顺着林子的小路跑,道路却是扭动起来,像是个漩涡一样,延伸到远处的路越来越小,就像是世界在眼中摇晃一样,旁边的风景遂变得宏大起来。最后天摇地动。
这是晕眩的感觉,在王鹤谭逃跑的时候,又犯了。
王鹤谭没有倒下,有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催促着他,他还在跑,这感觉就像是踏着时光似的。
路的尽头像是一个漩涡。
漩涡的中心冒出一个个幻影,像是泡泡机吐的泡泡。
无穷的泡泡在奔跑中与王鹤谭相撞,被撞后又像是泡沫,被撞的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