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回头,围观的下人自动让出的甬道间,一名霜发巍巍,锦服鹤氅的古稀妇人在一着霜绸襦袄老媪的搀扶下,领着几个青衣丫鬟蹒跚而来。
与其他人纷纷朝锦服鹤氅的古稀妇人行礼问安不同,苏玉妩的目光定在霜绸襦袄老媪脸上,眼眶微微泛酸。
是齐大娘。
梦里,正是因为齐大娘后来的和盘托告,她才得以知晓大哥苏彦被苏夫人、苏二老太爷以及刘家联合算计陷害的真相。
“见了长辈不行礼问安,还有没有规矩礼仪,我看这苏老四这些年心思都放在钻营官场上,疏忽了对小辈的教养,养出苏彦这个不孝子,连姑娘家也没有半点京城贵女的风范……”
面对苏老二的挖苦嘲讽,苏玉妩只静静回望对方,一对漆眸像是千年古潭寒井,波澜不惊,沉寂荒凉。
他居然被个七岁小女孩的眼神给震慑到忘记要说的话?
简直是笑话!
苏老二想仰天冷笑,可张了嘴,却笑不出来。
苏玉妩的眸子越来越深幽,像吞噬万物的黑洞,让人身不由已被牵引,这种感觉太可怕,苏老二后背涌起一阵凉麻。
苏玉妩缓缓收回视线,心里涌起的杀意也慢慢被压制。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苏老二肯定活不成了。她把话说得这样透澈,苏老二但凡存着一丝良知和人性,就不会再对苏彦苦苦相逼。
可对方依旧将苏彦往泥坑里推,不置死地不罢休,甚至暗讽阿爹阿娘没管教好她这个女儿。
既然与人为善换来的是被凌压宰割,那么,她不介意心狠手辣到六亲不认。
苏老大已经打定主意帮兄妹俩,自然不会眼看苏老二打压苏玉妩,他讥诮的瞥了苏老二一眼,冲苏玉妩招招手,“过来,这是你太娘娘,你长这么大怕是第一次见。”
苏玉妩露出恰到好处的拘谨,“玉妩幼时离京,年初回京,一直想回宋城来给太娘娘请安来着,今日终于得见,玉妩一时激动忘形,险些失礼,望太娘娘莫怪。”
说完,端端正正的朝正仔细端详她的苏老太太下跪,磕头。
苏玉妩嘴上虽没反驳,却用实际行动狠狠回击了苏老二刚才的那番指责。
她并不是不知礼数,只是初次见到面生的长辈,心中难免惶惑。
“好孩子,快起来,怎的穿得这样单薄,可是来得匆忙,没备袄裘?齐嬷嬷,快,去给妩姐儿找身暖和的衣裳来!”
苏老太太拉着苏玉妩的手,关切了一番,急急吩咐老媪。
“老奴这就去。”
老媪刚走没几步,苏老太太又喊道:“去老大院子,萍姐儿和妩姐儿年岁相当,衣裳正合适。”
苏玉妩忙一脸欢喜感激的朝苏老太太敛裾行礼,“谢太娘娘体恤,玉妩无碍,不冷呢。”
“还说不冷,这小手冷冰冰的,香桂,去,给妩姐儿拿个手炉来。”老太太刚说完,目光瞄到一旁的苏彦,忙又加了句:“拿两个,都用上好的银霜炭,外头用锦套子包好,别烫了手。”
丫鬟应声离去。
苏老太太和苏玉妩两兄妹上演的这出骨肉亲情、老牛舐犊戏码,让所有人大跌下巴,外头一直传言苏老太太跟苏夫人婆媳不和,这也叫不和,全天下怕是没有和睦相亲的婆媳了。
刘喜这会早已心急火燎,冲苏老二使了不知多少眼色,可对方只顾跟苏老太打擂台。这下好了,一个苏老太爷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又来了个苏老太太。
不是说两个老东西跟京城的苏源清一系恩断义绝,绝不会插手管苏彦这事吗?
刘喜将苏夫人暗骂一通,可事已至此,只差最后一步,他哪里甘心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