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安祈年并排躺在卧室的大床上,上一次说话……应该是一刻钟以前了。
我感觉我们两个就像是第一次419的两个新手,完全不知道谁该先喊action!
“你是男人,应该主动点吧。”气氛让我窒息,于是我轻轻翻了个身。有点忐忑地往他身边凑了凑:“我们是为了生下符合长宁配型的孩子,如果……孩子的血型是阳性,就算不会因为溶血反应而流产,我们也不能要的。
这么想想。我的孕期风险并不会很大,你可以不用太担心——”
“夏念乔!你又不是生孩子的机器。难道要生一个流一个,一直生到合适的为止么!
不好意思,就算你甘愿,我也没心情做种马!”
我咬了下唇。我说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这两种治疗方案,是可以同时进行的。
“我们让长宁去做化疗,吃那么多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希望哪怕能多争取一点点时间,抑制病症的蔓延,趁机找到合适的配型么?不管是寻找骨髓配型还是造人采脐血,都需要时间啊!”我撑起身来,俯视着安祈年:“专家说了,如果我们怀上了孩子,三个月的时候就可以通过宫内检验是否合适。七个月左右就可以剖腹早产取血——”
“一胎就怀上合适胎儿的概率只有不到十分之一,我怎么可以让你反复流产!”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我们也要试试啊。”我含着泪水求他。我说安祈年,我一个身心清白三观端正的好姑娘,已经就这么半裸着身子跪在床上求你把我办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没有转机没有希望的程度,那我也认了。哪怕陪在长宁身边完成他的每一个愿望,我们都没有遗憾。
可是现在…明明就有机会和可能,安祈年你让我怎么放弃?!
“我们两人生的孩子……一样是生命。你现在说的很容易很坚强,可如果当你真的做了母亲,感受着孩子一点点孕育在你的身体里却不能活着把它带出来。那种心态那种心情,你想过么?!
活生生地去备胎,去流产,你的心会有多疼?”
“我……”我低下头,轻轻抚摸着我平坦的小腹。我从没有当过妈妈,也的确没有考虑过安祈年说的那种心情。
只不过,我从鹿嘉怡那疯狂的母爱中看到了很心痛的身影——
如果我真的怀上了一个小生命,却因为检验的结果无法给长宁配型。而要硬生生打掉它……
我咬了咬牙,终于一头扎紧安祈年的怀里啜泣不已。我说我也不知道我会怎样。可是……心痛,也不过就只是一种痛而已。
跟打一下,戳一刀,中一枪,只是程度不同罢了。都是会好的,会痊愈的!
痛一痛,又不会死人……安祈年,我不怕。
“可我不忍心。”他重重叹了口气,伸手轻抚我的脊背:“你是孩子的母亲,将没有人能真正替代你拥有的那种绝望感。夏念乔,我不忍心……”
这一句不忍心,让我几乎要崩溃了最后的心理防线。
“安祈年你忘了你曾对我说的话么?”我抱着他的肩膀,用力咬着他的衣衫:“要当长宁的妈妈,不是无微不至的身心关照就够的。
我要为他承担无法想象的压力,包括道德和良知的颠覆。
可我太没用。终于还是下不了手去伤害别人。那……对我自己,我总有这个勇气吧。”
我抬起眼,朦胧的视线里给予了我丈夫最坚定的光。我说安祈年,我们这样吧——
只要能保住,就不要打掉它。如果合适,那就是老天爷要我们救活长宁。
如果不合适……也要让长宁亲眼看到它……
我哽住了声音:“长宁曾说过,他希望在他有限的生命里,能看到我们两人有孩子。
他喜欢妹妹,因为他怕我们有了自己的儿子……就会……忘记他。”
“好……”安祈年将我的脸埋在他怀里,呼吸落在我的耳畔夹杂着浓重的潮湿泪意。
我不知道像他这么坚强的男人为何会被我反复逼出眼泪,也许正是因为这世上有很多事——他再强大,也没有办法替我承担吧。
所以——
安祈年有种你生出个子宫啊?没种就把衣服扒了,快快快!
我一把将他推到在床上,气氛顿时全崩坏。
“夏念乔你有病啊!这种事……说怎样就能怎样么!”
我说男人不都是下半身动物么?
我这两天……好像正好是两次之间。不做的话……是不是要等下个月了?
“这不该是一件任务!”他一脸不爽:“你这样子……反而压力很大。”
我想说你压力大又不是因为要生孩子,而是担心自己秒了吧?
不过这话要是说出口,我觉得他今天把我拆了的可能都有。
于是我跪坐在他身旁,很无奈地看着他貌似因为紧张而没什么精神的小兄弟:“那要怎么办?你是不是对我没感觉?要不……看看片子?”
“你到底懂不懂男人?”安祈年的眼神里几乎要射出刀子来了,而我只能更无辜地说:“我又不是男人,也不用讨好男人。不懂。”
“我又不是性饥渴,难道随时见到你随时发情么!”安祈年坐起身来,满脸恨铁不成钢地点了一支烟。
我说,我大概明白了。你等我一下。
上次跟安惜君去买礼服的时候她帮我挑了一套内衣,我一直没穿过。当时那丫头说配这样的低胸礼服就需要u形四分之一罩杯的内衣才hold得住。
然而我觉得这款式往身上一套,都恨不得拿把手铐将我自己锁暖气片上然后抱头蹲下。
此时我把这件镂空香槟金色的蕾丝内衣换上身,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放下自己挽起的长发。
最近实在瘦的过分了,肋骨突兀得都有点吓人。目光落在镜中的肩窝处,贯穿的伤疤还泛着狰狞的红。
这个……一定会让他心里不舒服吧。
这时,安祈年进来了。
如我所料,他并没有对我的内衣产生多大的兴趣,唯有将目光落在了我的伤疤处。
我有点窘迫,想找浴巾盖一下:“抱歉,我就这点出息……呵呵呵,也想不出来别的好办法。”
“白痴。”安祈年走过来拥住我,脸颊贴着我的腮,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肩膀。
他伸手在那暗红的痕迹周围轻轻画了两圈,痒痒的,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还疼么?”
我点了下头,小声说:“恩,用力动作的时候会疼。”
“有眼线笔么?”
“啊?”我怔了一下,他这意思是……让我化妆?
我很少化妆,教师的职业要求尽量素颜,也只有以前在唐豪会所兼职的时候才会带上一点淡淡的妆。
然而此时,我瘦的双颊都寡了下来,显得眼睛已经很大了,还要眼线笔干嘛?
于是我诧异地点了下头,说有一支旧(www.hao8.net)的。
好痒!
我完全没有想到安祈年会拿这样一支眼线笔在我的伤疤上勾勒图案!
“你……”
“别动。”他单手揽着我的腰,让我站的不费力。另一手握着眼线笔,沿着我发散泛红的伤疤边缘细细涂抹着。
我想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可是他太专注了,专注得让我一点都不忍心去打扰。
几分钟过去了,他放下笔,将我转到镜子前。
“喜欢么?”
目光所及,我欣喜若狂。那竟是一朵用细线勾勒出来的蔷薇花!开在我锁骨之上,轻灵的花瓣草草几笔却如神来之笔,巧妙地掩盖了那一片暗红的狰狞!
“好漂亮……”我不敢轻触,只是用指尖沿着边缘轻轻摩挲着。然后扬起头看他:“我……要不干脆在这里纹个图案吧。”
“你是老师,怎么能纹身呢?”
“可我嫁给了你。”我说:“不纹身,没资格做道儿上的女人吧。”
洗手间里的灯暖把气氛和温度都调节得正好。这种时候不动情,连天理都要难容了。
安祈年轻轻把我抱起来,让我坐在光洁的白瓷梳妆台上。他的双手沿着我的脖颈慢慢游走到我突兀瘦削的肩骨背后,每一寸肌肤都被他毫不放过地放肆过。
冰凉的镜面浇不息内心深处最狂涨的火焰。
我竟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被他拥有过。
没有责任,没有压力,没有任何使命和无奈的抉择。我想我只是单纯地想爱他,想要他罢了。
他倒是一点不急着切入正题,徐徐缓缓地开发和摸索,让我相信他应该是故意用这种方式为自己之前的‘意外’而正名。
男人么,无非就是这点出息。
他把我抱回卧室,轻轻按压在床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眸子里就好像能装下一整个银河般深沉。
“要关灯么?”我问他。
“你喜欢怎样?”
我点了下头,心说现在才开始觉得害羞是不是有点晚了。
关灯的一瞬间,他山一样的身子俯压了下来。我很紧张,但又不敢太紧张。我怕自己一紧张,他也会紧张。
“……要么,还是把灯打开吧。”我矫情得恨不得一巴掌抽死我自己,然而安祈年却二话不说地如了我的愿。
恢复视觉的一瞬间,我与他茫然对视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温柔神情的一双眼睛。
淡褐色的眸子充盈着迷离的雾气,敛去锋芒,却藏着坚决。
虽然很疼,但可以忍受。
我转头到一侧,却被他轻轻捻住下颌转了回来。
“看着我。”他说。
我眯起眼睛,极力压抑着喉咙间快要破出的音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