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我犹豫再三,还是给方德荣打了电话,借口询问他的恢复情况。方老板说一切正常,而且也已经走出家门,大胆地去金店和工厂忙生意了。聊了几句之后,我就顺便说起赵老板被下了鬼降的事。假装轻描淡写地说你为什么给赵老板下这么厉害的降,用来套他的话。
对于这事,方老板没有正面承认,但也没否认。我继续套话,说因为你不还钱,人家老婆命都送了,你现在不但仍不还钱,还下降给赵老板,这太说不过去,还是收手吧,毕竟以前是好朋友。
方老板不再回答我的提问,说明天晚上有个重要的华商晚宴,他还要准备一下,就不多聊了,然后把电话挂断。
当时我心里的后悔就别提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为了五万泰铢,要把赵老板卖出去,连自己都不能理解。如果给方刚打电话,告诉他赵老板的鬼降是方德荣干的,想让他帮着问阿赞巴登赵老板的联系方式,这显然行不通。因为等于直接对方刚说,我已经把赵老板给方德荣下虫降的事泄露给后者了。但我很不甘心,赵老板被方德荣害得那么惨,我和方刚帮助方德荣解降,这和助纣为虐有什么区别?上圣肠号。
想起方刚说过的话,我悄悄出门,来到阿赞巴登的公寓楼下,在附近瞎转悠。两个多小时后,我都要放弃了,却远远看到赵老板从巷口走过来,身体摇晃,脸色铁青中透白,很是诡异。
赵老板看到我在路边坐着,也很奇怪,我向他招手,把他带进一个小餐馆内坐下。我先请他吃了一份炒饭,说:“方德荣已经知道有人给他下降,虽然没有证据是你干的,但他最怀疑的就是你。现在他不但已经找人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虫降,还反过来想给你下最厉害的降。他找了几个降头师,也找过阿赞巴登,但他没同意。不过看到你这副模样,很明显,方老板已经另找别人干了这件事。”
听我讲完原因,赵老板忍不住大哭起来。他的工厂已经倒闭,手里仅有的钱也都搭进去给妻子看病,工厂的设备抵押给他人变卖,可一直没能脱手。现在他分文没有,连吃饭都成问题,根本出不起解降的费用,老婆的仇也没能报上。我心里有愧,吃过饭后,就从银行取了三万泰铢给赵老板。他非常意外,一时不敢要,我托说都是阿赞巴登的朋友,让他用这个钱先托人想想办法,以后再还给我。赵老板很感激,我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饭后,我给赵老板出了个主意,说了方德荣明晚要参加华商晚宴的事。我让他想办法也去参加,并在众华商面前直接问方德荣要钱。
赵老板说:“以前碍于面子,我从没当着外人面向他催过债,后来老婆去世,我忙于报仇,也再没联系过方德荣。”
我说:“他就是抓住你这一点,所以才拖起来没完。既然你俩之间的债务已经不是秘密,干脆就把事情闹大,方德荣在曼谷唐人街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做给人看,也会还你一些钱。”
赵老点了点头:“好吧。要不是您把这个信息透露给我,我怎么也想不到方德荣那个混蛋居然找人解开了身上的虫降,还反过来给我施降!我去找过阿赞巴登师父,他说只有菲律宾的鬼王师父才能解开这个降,不然我活不过十天。但要收五十万泰铢,我哪里拿得出来?看来只好等死。对了,您知道当初给方德荣解降的人是谁吗?”这我当然不能说,赵老板也没多问。
十来天转眼就过去了,我都不敢想赵老板的事,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可那天中午,我忽然接到赵老板的电话,语气很喜悦。说那天晚上的华商晚宴他也去了,在会上和方德荣碰了面。方德荣明显很惊愕,赵老板在谈话中趁机当众问方德荣什么时候还钱,已经拖了那么久,再不还可说不过去。还说自己重病缠身,就等着这笔钱治病呢。当时很多人看着,方德荣很尴尬,只好答应马上就给。他当场给了我二十万泰铢现金,说只带了这些,余下的过几天再给。
我苦笑:“远远不够啊!方德荣明显是算准了你活不过半个月,因为中了这种高深鬼降的人,最多只能挺十几天。到时候你一命归西,方德荣也就不用再还钱了。”
赵老板哼了声:“我知道姓方的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没错,本来这点儿钱确实根本不够解降,但老天不绝人。两天后我抵押给朋友的那几台设备卖掉,卖了四十万泰铢,田先生,你说是不是天意?是不是我老婆的在天之灵帮我渡过难关?在阿赞巴登的引见下,我已经在菲律宾解开了身上的鬼降,回到曼谷五六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