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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回 林黛玉焚稿断痴情 薛宝钗出闺成大礼(2 / 2)

且说黛玉虽然服药,这病日重一日.紫鹃等在旁苦劝,说道:“事情到了这个分儿,不得不说了.姑娘的心事,我们也都知道.至于意外之事是再没有的.姑娘不信,只拿宝玉的身子说起,这样大病,怎么做得亲呢.姑娘别听瞎话,自己安心保重才好。”黛玉微笑一笑,也不答言,又咳嗽数声,吐出好些血来.紫鹃等看去,只有一息奄奄,明知劝不过来,惟有守着流泪,天天三四趟去告诉贾母.鸳鸯测度贾母近日比前疼黛玉的心差了些,所以不常去回.况贾母这几日的心都在宝钗宝玉身上,不见黛玉的信儿也不大提起,只请太医调治罢了.

黛玉向来病着,自贾母起,直到姊妹们的下人,常来问候.今见贾府中上下人等都不过来,连一个问的人都没有,睁开眼,只有紫鹃一人.自料万无生理,因扎挣着向紫鹃说道:“妹妹,你是我最知心的,虽是老太太派你伏侍我这几年,我拿你就当我的亲妹妹。”说到这里,气又接不上来.紫鹃听了,一阵心酸,早哭得说不出话来.迟了半日,黛玉又一面喘一面说道:“紫鹃妹妹,我躺着不受用,你扶起我来靠着坐坐才好。”紫鹃道:“姑娘的身上不大好,起来又要抖搂着了。”黛玉听了,闭上眼不言语了.一时又要起来.紫鹃没法,只得同雪雁把他扶起,两边用软枕靠住,自己却倚在旁边.

黛玉那里坐得住,下身自觉硌的疼,狠命的撑着,叫过雪雁来道:“我的诗本子。”说着又喘.雪雁料是要他前日所理的诗稿,因找来送到黛玉跟前.黛玉点点头儿,又抬眼看那箱子.雪雁不解,只是发怔.黛玉气的两眼直瞪,又咳嗽起来,又吐了一口血.雪雁连忙回身取了水来,黛玉漱了,吐在盒内.紫鹃用绢子给他拭了嘴.黛玉便拿那绢子指着箱子,又喘成一处,说不上来,闭了眼.紫鹃道:“姑娘歪歪儿罢。”黛玉又摇摇头儿.紫鹃料是要绢子,便叫雪雁开箱,拿出一块白绫绢子来.黛玉瞧了,撂在一边,使劲说道:“有字的。”紫鹃这才明白过来,要那块题诗的旧帕,只得叫雪雁拿出来递给黛玉.紫鹃劝道:“姑娘歇歇罢,何苦又劳神,等好了再瞧罢。”只见黛玉接到手里,也不瞧诗,扎挣着伸出那只手来狠命的撕那绢子,却是只有打颤的分儿,那里撕得动.紫鹃早已知他是恨宝玉,却也不敢说破,只说:“姑娘何苦自己又生气!"黛玉点点头儿,掖在袖里,便叫雪雁点灯.雪雁答应,连忙点上灯来.

黛玉瞧瞧,又闭了眼坐着,喘了一会子,又道:“笼上火盆。”紫鹃打谅他冷.因说道:“姑娘躺下,多盖一件罢.那炭气只怕耽不住。”黛玉又摇头儿.雪雁只得笼上,搁在地下火盆架上.黛玉点头,意思叫挪到炕上来.雪雁只得端上来,出去拿那张火盆炕桌.那黛玉却又把身子欠起,紫鹃只得两只手来扶着他.黛玉这才将方才的绢子拿在手中,瞅着那火点点头儿,往上一撂.紫鹃唬了一跳,欲要抢时,两只手却不敢动.雪雁又出去拿火盆桌子,此时那绢子已经烧着了.紫鹃劝道:“姑娘这是怎么说呢。”黛玉只作不闻,回手又把那诗稿拿起来,瞧了瞧又撂下了.紫鹃怕他也要烧,连忙将身倚住黛玉,腾出手来拿时,黛玉又早拾起,撂在火上.此时紫鹃却够不着,干急.雪雁正拿进桌子来,看见黛玉一撂,不知何物,赶忙抢时,那纸沾火就着,如何能够少待,早已烘烘的着了.雪雁也顾不得烧手,从火里抓起来撂在地下乱踩,却已烧得所余无几了.那黛玉把眼一闭,往后一仰,几乎不曾把紫鹃压倒.紫鹃连忙叫雪雁上来将黛玉扶着放倒,心里突突的乱跳.欲要叫人时,天又晚了,欲不叫人时,自己同着雪雁和鹦哥等几个小丫头,又怕一时有什么原故.好容易熬了一夜.到了次日早起,觉黛玉又缓过一点儿来.饭后,忽然又嗽又吐,又紧起来.紫鹃看着不祥了,连忙将雪雁等都叫进来看守,自己却来回贾母.那知到了贾母上房,静悄悄的,只有两三个老妈妈和几个做粗活的丫头在那里看屋子呢.紫鹃因问道:“老太太呢?"那些人都说不知道.紫鹃听这话诧异,遂到宝玉屋里去看,竟也无人.遂问屋里的丫头,也说不知.紫鹃已知**,"但这些人怎么竟这样狠毒冷淡!"又想到黛玉这几天竟连一个人问的也没有,越想越悲,索性激起一腔闷气来,一扭身便出来了.自己想了一想,"今日倒要看看宝玉是何形状!看他见了我怎么样过的去!那一年我说了一句谎话他就急病了,今日竟公然做出这件事来!可知天下男子之心真真是冰寒雪冷,令人切齿的!"一面走,一面想,早已来到怡红院.只见院门虚掩,里面却又寂静的很.紫鹃忽然想到:“他要娶亲,自然是有新屋子的,但不知他这新屋子在何处?"正在那里徘徊瞻顾,看见墨雨飞跑,紫鹃便叫住他.墨雨过来笑嘻嘻的道:“姐姐在这里做什么?"紫鹃道:“我听见宝二爷娶亲,我要来看看热闹儿.谁知不在这里,也不知是几儿。”墨雨悄悄的道:“我这话只告诉姐姐,你可别告诉雪雁他们.上头吩咐了,连你们都不叫知道呢.就是今日夜里娶,那里是在这里,老爷派琏二爷另收拾了房子了."说着又问:“姐姐有什么事么?"紫鹃道:“没什么事,你去罢。”墨雨仍旧飞跑去了.紫鹃自己也发了一回呆,忽然想起黛玉来,这时候还不知是死是活.因两泪汪汪,咬着牙发狠道:“宝玉,我看他明儿死了,你算是躲的过不见了!你过了你那如心如意的事儿,拿什么脸来见我!"一面哭,一面走,呜呜咽咽的自回去了.还未到潇湘馆,只见两个小丫头在门里往外探头探脑的,一眼看见紫鹃,那一个便嚷道:“那不是紫鹃姐姐来了吗。”紫鹃知道不好了,连忙摆手儿不叫嚷,赶忙进去看时,只见黛玉肝火上炎,两ゴ红赤.紫鹃觉得不妥,叫了黛玉的奶妈王奶奶来.一看,他便大哭起来.这紫鹃因王奶妈有些年纪,可以仗个胆儿,谁知竟是个没主意的人,反倒把紫鹃弄得心里七上八下.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便命小丫头急忙去请.你道是谁,原来紫鹃想起李宫裁是个孀居,今日宝玉结亲,他自然回避.况且园中诸事向系李纨料理,所以打发人去请他.

李纨正在那里给贾兰改诗,冒冒失失的见一个丫头进来回说:“大奶奶,只怕林姑娘好不了,那里都哭呢。”李纨听了,吓了一大跳,也来不及问了,连忙站起身来便走,素云碧月跟着,一头走着,一头落泪,想着:“姐妹在一处一场,更兼他那容貌才情真是寡二少双,惟有青女素娥可以仿佛一二,竟这样小小的年纪,就作了北邙乡女!偏偏凤姐想出一条偷梁换柱之计,自己也不好过潇湘馆来,竟未能少尽姊妹之情.真真可怜可叹。”一头想着,已走到潇湘馆的门口.里面却又寂然无声,李纨倒着起忙来,想来必是已死,都哭过了,那衣衾未知装裹妥当了没有?连忙三步两步走进屋子来.

里间门口一个小丫头已经看见,便说:“大奶奶来了。”紫鹃忙往外走,和李纨走了个对脸.李纨忙问:“怎么样?"紫鹃欲说话时,惟有喉中哽咽的分儿,却一字说不出.那眼泪一似断线珍珠一般,只将一只手回过去指着黛玉.李纨看了紫鹃这般光景,更觉心酸,也不再问,连忙走过来.看时,那黛玉已不能言.李纨轻轻叫了两声,黛玉却还微微的开眼,似有知识之状,但只眼皮嘴唇微有动意,口内尚有出入之息,却要一句话一点泪也没有了.李纨回身见紫鹃不在跟前,便问雪雁.雪雁道:“他在外头屋里呢。”李纨连忙出来,只见紫鹃在外间空床上躺着,颜色青黄,闭了眼只管流泪,那鼻涕眼泪把一个砌花锦边的褥子已湿了碗大的一片.李纨连忙唤他,那紫鹃才慢慢的睁开眼欠起身来.李纨道:“傻丫头,这是什么时候,且只顾哭你的!林姑娘的衣衾还不拿出来给他换上,还等多早晚呢.难道他个女孩儿家,你还叫他赤身露体精着来光着去吗!"紫鹃听了这句话,一发止不住痛哭起来.李纨一面也哭,一面着急,一面拭泪,一面拍着紫鹃的肩膀说:“好孩子,你把我的心都哭乱了,快着收拾他的东西罢,再迟一会子就了不得了。”正闹着,外边一个人慌慌张张跑进来,倒把李纨唬了一跳,看时却是平儿.跑进来看见这样,只是呆磕磕的发怔.李纨道:“你这会子不在那边,做什么来了?"说着,林之孝家的也进来了.平儿道:“奶奶不放心,叫来瞧瞧.既有大奶奶在这里,我们奶奶就只顾那一头儿了."李纨点点头儿.平儿道:“我也见见林姑娘。”说着,一面往里走,一面早已流下泪来.这里李纨因和林之孝家的道:“你来的正好,快出去瞧瞧去.告诉管事的预备林姑娘的后事.妥当了叫他来回我,不用到那边去。”林之孝家的答应了,还站着.李纨道:“还有什么话呢?"林之孝家的道:“刚才二奶奶和老太太商量了,那边用紫鹃姑娘使唤使唤呢."李纨还未答言,只见紫鹃道:“林奶奶,你先请罢.等着人死了我们自然是出去的,那里用这么……"说到这里却又不好说了,因又改说道:“况且我们在这里守着病人,身上也不洁净.林姑娘还有气儿呢,不时的叫我。”李纨在旁解说道:“当真这林姑娘和这丫头也是前世的缘法儿.倒是雪雁是他南边带来的,他倒不理会.惟有紫鹃,我看他两个一时也离不开。”林之孝家的头里听了紫鹃的话,未免不受用,被李纨这番一说,却也没的说,又见紫鹃哭得泪人一般,只好瞅着他微微的笑,因又说道:“紫鹃姑娘这些闲话倒不要紧,只是他却说得,我可怎么回老太太呢.况且这话是告诉得二***吗!"正说着,平儿擦着眼泪出来道:“告诉二奶奶什么事?"林之孝家的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平儿低了一回头,说:“这么着罢,就叫雪姑娘去罢。”李纨道:“他使得吗?"平儿走到李纨耳边说了几句,李纨点点头儿道:“既是这么着,就叫雪雁过去也是一样的."林之孝家的因问平儿道:“雪姑娘使得吗?"平儿道:“使得,都是一样."林家的道:“那么姑娘就快叫雪姑娘跟了我去.我先去回了老太太和二奶奶去,这可是大奶奶和姑娘的主意.回来姑娘再各自回二奶奶去。”李纨道:“是了.你这么大年纪,连这么点子事还不耽呢。”林家的笑道:“不是不耽,头一宗这件事老太太和二奶奶办的,我们都不能很明白,再者又有大奶奶和平姑娘呢。”说着,平儿已叫了雪雁出来.原来雪雁因这几日嫌他小孩子家懂得什么,便也把心冷淡了.况且听是老太太和二奶奶叫,也不敢不去.连忙收拾了头,平儿叫他换了新鲜衣服.跟着林家的去了.随后平儿又和李纨说了几句话.李纨又嘱咐平儿打那么催着林之孝家的叫他男人快办了来.平儿答应着出来,转了个弯子,看见林家的带着雪雁在前头走呢,赶忙叫住道:“我带了他去罢,你先告诉林大爷办林姑娘的东西去罢.奶奶那里我替回就是了。”那林家的答应着去了.这里平儿带了雪雁到了新房子里,回明了自去办事.

却说雪雁看见这般光景,想起他家姑娘,也未免伤心,只是在贾母凤姐跟前不敢露出.因又想道:“也不知用我作什么,我且瞧瞧.宝玉一日家和我们姑娘好的蜜里调油,这时候总不见面了,也不知是真病假病.怕我们姑娘不依,他假说丢了玉,装出傻子样儿来,叫我们姑娘寒了心.他好娶宝姑娘的意思.我看看他去,看他见了我傻不傻.莫不成今儿还装傻么!"一面想着,已溜到里间屋子门口,偷偷儿的瞧.这时宝玉虽因失玉昏愦,但只听见娶了黛玉为妻,真乃是从古至今天上人间第一件畅心满意的事了,那身子顿觉健旺起来,____只不过不似从前那般灵透,所以凤姐的妙计百发百中——巴不得即见黛玉,盼到今日完姻,真乐得手舞足蹈,虽有几句傻话,却与病时光景大相悬绝了.雪雁看了,又是生气又是伤心,他那里晓得宝玉的心事,便各自走开.

这里宝玉便叫袭人快快给他装新,坐在王夫人屋里.看见凤姐尤氏忙忙碌碌,再盼不到吉时,只管问袭人道:“林妹妹打园里来,为什么这么费事,还不来?"袭人忍着笑道:“等好时辰。”回来又听见凤姐与王夫人道:“虽然有服,外头不用鼓乐,咱们南边规矩要拜堂的,冷清清使不得.我传了家内学过音乐管过戏子的那些女人来吹打,热闹些。”王夫人点头说:“使得。”

一时大轿从大门进来,家里细乐迎出去,十二对宫灯,排着进来,倒也新鲜雅致.傧相请了新人出轿.宝玉见新人蒙着盖头,喜娘披着红扶着.下首扶新人的你道是谁,原来就是雪雁.宝玉看见雪雁,犹想:“因何紫鹃不来,倒是他呢?"又想道:“是了,雪雁原是他南边家里带来的,紫鹃仍是我们家的,自然不必带来。”因此见了雪雁竟如见了黛玉的一般欢喜.傧相赞礼拜了天地.请出贾母受了四拜,后请贾政夫妇登堂,行礼毕,送入洞房.还有坐床撒帐等事,俱是按金陵旧例.贾政原为贾母作主,不敢违拗,不信冲喜之说.那知今日宝玉居然象个好人一般,贾政见了,倒也喜欢,那新人坐了床便要揭起盖头的,凤姐早已防备,故请贾母王夫人等进去照应.

宝玉此时到底有些傻气,便走到新人跟前说道:“妹妹身上好了?好些天不见了,盖着这劳什子做什么!"欲待要揭去,反把贾母急出一身冷汗来.宝玉又转念一想道:“林妹妹是爱生气的,不可造次。”又歇了一歇,仍是按捺不住,只得上前揭了.喜娘接去盖头,雪雁走开,莺儿等上来伺候.宝玉睁眼一看,好象宝钗,心里不信,自己一手持灯,一手擦眼,一看,可不是宝钗么!只见他盛妆艳服,丰肩ガ体,鬟低鬓,眼キ息微,真是荷粉露垂,杏花烟润了.宝玉发了一回怔,又见莺儿立在旁边,不见了雪雁.宝玉此时心无主意,自己反以为是梦中了,呆呆的只管站着.众人接过灯去,扶了宝玉仍旧坐下,两眼直视,半语全无.贾母恐他病发,亲自扶他上床.凤姐尤氏请了宝钗进入里间床上坐下,宝钗此时自然是低头不语.宝玉定了一回神,见贾母王夫人坐在那边,便轻轻的叫袭人道:“我是在那里呢?这不是做梦么?"袭人道:“你今日好日子,什么梦不梦的混说.老爷可在外头呢。”宝玉悄悄儿的拿手指着道:“坐在那里这一位美人儿是谁?"袭人握了自己的嘴,笑的说不出话来,歇了半日才说道:“是新娶的二奶奶。”众人也都回过头去,忍不住的笑.宝玉又道:“好糊涂,你说二奶奶到底是谁?"袭人道:“宝姑娘."宝玉道:“林姑娘呢?"袭人道:“老爷作主娶的是宝姑娘,怎么混说起林姑娘来。”宝玉道:“我才刚看见林姑娘了么,还有雪雁呢,怎么说没有.你们这都是做什么顽呢?"凤姐便走上来轻轻的说道:“宝姑娘在屋里坐着呢.别混说,回来得罪了他,老太太不依的。”宝玉听了,这会子糊涂更利害了.本来原有昏愦的病,加以今夜神出鬼没,更叫他不得主意,便也不顾别的了,口口声声只要找林妹妹去.贾母等上前安慰,无奈他只是不懂.又有宝钗在内,又不好明说.知宝玉旧病复发,也不讲明,只得满屋里点起安息香来,定住他的神魂,扶他睡下.众人鸦雀无闻,停了片时,宝玉便昏沉睡去.贾母等才得略略放心,只好坐以待旦,叫凤姐去请宝钗安歇.宝钗置若罔闻,也便和衣在内暂歇.贾政在外,未知内里原由,只就方才眼见的光景想来,心下倒宽了.恰是明日就是起程的吉日,略歇了一歇,众人贺喜送行.贾母见宝玉睡着,也回房去暂歇.

次早,贾政辞了宗祠,过来拜别贾母,禀称:“不孝远离,惟愿老太太顺时颐养.儿子一到任所,即修禀请安,不必挂念.宝玉的事,已经依了老太太完结,只求老太太训诲."贾母恐贾政在路不放心,并不将宝玉复病的话说起,只说:“我有一句话,宝玉昨夜完姻,并不是同房.今日你起身,必该叫他远送才是.他因病冲喜,如今才好些,又是昨日一天劳乏,出来恐怕着了风.故此问你,你叫他送呢,我即刻去叫他,你若疼他,我就叫人带了他来,你见见,叫他给你磕头就算了。”贾政道:“叫他送什么,只要他从此以后认真念书,比送我还喜欢呢。”贾母听了,又放了一条心,便叫贾政坐着,叫鸳鸯去如此如此,带了宝玉,叫袭人跟着来.鸳鸯去了不多一会,果然宝玉来了,仍是叫他行礼.宝玉见了父亲,神志略敛些,片时清楚,也没什么大差.贾政吩咐了几句,宝玉答应了.贾政叫人扶他回去了,自己回到王夫人房中,又切实的叫王夫人管教儿子,断不可如前娇纵.明年乡试,务必叫他下场.王夫人一一的听了,也没提起别的.即忙命人扶了宝钗过来,行了新妇送行之礼,也不出房.其余内眷俱送至二门而回.贾珍等也受了一番训饬.大家举酒送行,一班子弟及晚辈亲友,直送至十里长亭而别.不言贾政起程赴任.且说宝玉回来,旧病陡发,更加昏愦,连饮食也不能进了.未知性命如何,下回分解.<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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