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一个种田的。记得那一年干旱,老天爷连一滴水都不降,田里的苗都枯死了,无奈之下我跟着乡亲们四处逃荒。可那一年是大旱,到处都找不到能安顿下来的地方,途中更是不免遇到渴死饿死的人,那些植物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儿绿芽都被人吃光了,连树皮都啃了。为了活下去,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就有人吃,最后连尿都不浪费。可毕竟尿也是有限的,最后终于有人开始吃人了。”
鬼王的声音空洞而低沉,仿佛他正置身于那段令人绝望的回忆里。
“怪不得你有吃人肉的癖好呢。”我对他的行为理解的同时又有一些轻蔑,我并不觉得饥不择食是人的本能,这种惰性只属于本就阴暗的灵魂。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那最后一波吃人肉的人,而且我不吃活人。”
“吃了就是吃了,非要强调自己不吃活人,好像似乎那样就能变得高尚了似的。”我挖苦道。
“那当然是不一样的,人肉于我最初也是难以下咽的。”
“但如今它怎么会成为你的必需品了呢?”我不解。
“那是由愤怒与交织而成的,会让人上瘾的满足感。起初我们只是沿途寻找有水源的地方,但渐渐有人扛不住了,他们晕倒、死去,人死了不能白死,总要有些用处的,于是便有人开始将饿殍身上没腐烂的肉刮下来吃掉,毕竟要先填饱了肚子才能前行嘛,我看着那些人吃同类的肉,我也是很排斥的。即使再饿,我也忍耐着不去碰那个底限。最后终于让我动摇的是一个要杀死我的人。”我静静地听着鬼王的诉说,他让我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
“那时候正直酷暑,死去的人肉根本保存不下来,为了能吃到新鲜的肉便有人开始动了杀机。我看到人们互相残杀,只为了能填饱肚子,我去好言相劝,但那并没有用。渐渐地那些敢于迈出残杀同类这一步的人越来越多,其余的人要么等着被吃掉,要么也要拿起武器来保护自己。最后,我杀了那个本要杀死我的人,他的肉成为了我的战利品。”
“然后呢?你因此而活下来了吗?”
“我们杀红了眼,起初可能大家都只是想给自己弄些吃的,但渐渐地这种杀戮开始象征着一种威严,没人愿意停下来了。我也不知道那会儿是走到了哪里,随行几十人的队伍最后就剩下了我们四个,到了那个与之前的途径之处同样贫瘠的土地上时,突然天降暴雨。那久违了的雨滴砸在我们的身上,我们朝着天空大张着嘴,我们太渴了。但是不知为什么,好不容易得到了雨水滋润的我们在喝足了水后竟然决定要决斗,就好像是之前杀戮的余温,残存着必须要释放一样,开始二对二,杀死了对手后,就变成了一对一,我很幸运地活到了最后。但这也许就是宿命吧,就在我了结了我的最后一个对手准备躺下好好睡一觉的时候,一只蛇已经不知不觉地爬到了我的身边,我没有躲开它的毒液。当毒汁在我的身体里沸腾的时候,我心中的怨念全数呈现在了我的眼前,这让我成为了怨灵。我开始在人间飘荡,物色我的傀儡,时间于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我入地无门,想死都死不了,就这么毫无意义地活着,即使被你们称作鬼王,我也还是要这么无能地活着。“
我成为了怨灵。我开始在人间飘荡,物色我的傀儡,时间于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我入地无门,想死都死不了,就这么毫无意义地活着,即使被你们称作鬼王,我也还是要这么无能地活着。“
鬼王的声音越来越沧桑,我能体会他的痛苦,但他似乎体会不到。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两个就这么一直沉默着。
说实话,鬼王的遭遇让我产生了一些共鸣,就是那种做人做鬼做神都不容易的无奈感,似乎有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占了大部分的主宰来驱使我们这些个囚徒要围绕着指定的车辙走,这让我们困惑又无助。
我开始想当我还是蜚廉的时候,是否那些因我的鲁莽和不可一世而涂炭的生灵们要我用这种轮回之苦来偿还?也许我真的犯了滔天的罪,需要用无尽的绝望来惩罚我吧。
如果,假设这些都是真的,我与安妮、赵子同相见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他们以萤儿和子婴的身份来向我讨债那么谁是幕后的那个操纵棋盘的人呢?天尊吗?怎么可能?这种精心的设计怎么可能是他老人家做出来的?他那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