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绸缎庄,石奉看到竹青,心头的那种被他刻意压制的歉疚感,便是冒了出来。
他想将竹叔和竹婶儿的死因以及死时的真相告诉竹青,然后,他会郑重地对她说,他亏欠她爹娘的,毕竟,是他连累了她的爹娘,从这点上说,正是他害死了她的爹娘。
他打定了主意,要带竹青出去,去镇南十里处的老家所在的那片山脚,去祭奠竹叔和竹婶儿,同时,就把真相告诉竹青。
虽然这会让她再次变得痛苦起来,可是她爹娘死时候的真相,她是有权知道的。
他站起来,就从自己所住的屋内,走出来,打算看看竹青在干什么,是否方便出去。
“石奉弟。”但就在这时,他看到一袭红裙的石虹走来了,她便对他说道,“石尚哥要请你还有我,一起去吃饭,我答应去了,并且我还擅自做主,替你也答应了,你可要去呀!”
石虹的话语一出,分明就是不给石奉推拒的机会,这个聚会,他去得去,不去也得去了,等于是没得选择。
“石虹姐,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和石尚之间有一个对话的机会,好消除彼此之间的隔阂,拉近关系和情分,你这是好意,我不会拒绝的。”石奉说着,就跟石虹走出来,他的意思很明确了,他会参加这样一个聚会,完全是看在石虹好心的面子上。
他并没有说会跟石尚改善关系的话,因为他对石尚的看法,并未改变。
石尚已经是在路边等待了,见到石奉二人走出来,他便是迎上来,冲着二人淡然一笑,便道:“我已经是在白沙楼订下了雅间,跟我走吧!”
三人向西走了有约一里地远近,拐进路南的一家饭庄,拾梯而上,进入了那间雅间。
围桌而坐,不多时,小二上来,问需要什么酒菜?
石尚让石奉点,把菜单给他。
石奉却是推开了,答道:“石尚哥你看着点就好。”
“你来点吧,石奉弟!”石尚却是谦让起来,对石奉而言,这可是他从小到大的第一次,是第一次表现得如此谦恭友爱,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石奉笑笑,再次推开菜单,说真的,这样虚情假意地推来推去,他感觉很别扭,也很不爽,但是,既然是答应了石虹,要来吃这一顿饭,他只得是选择隐忍。
“我来点。”石虹看二人只管谦让,没完没了了,她便是夺过菜单,点了几个菜,还有一壶酒,“好了,就这样了。”
“好嘞,三位稍等,酒菜一会就好。”小二接了菜单,转身下楼去准备了。
只是,无论是石虹,还是石奉,全都没有注意到一个事实,那便是,当那个小二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却是忽然间转过头,看向石尚。
石尚不动声色地冲他点了点头,而他,便是在唇角扯出一抹阴冷而又诡异的笑意,转身走下楼去。
石虹不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她今天的作为,就是被利用的结果,只是她对此浑然不知而已。
她是太善良了,完全被石尚打出的亲情牌蒙蔽了眼睛。
至于石奉,虽然向来心细如发的他,完全有可能察觉到异样,但是,由于此时的他,满心里都是装着另一件事,这就让他粗心大意起来了。
酒菜很快就被此前那个小二送上来。
石尚执壶卖酒,给自己斟满,而后是给石虹斟满,最后是给石奉斟满,对于这一斟,他很在意,亲自起身,一手执壶,另一手扶稳,面带不失庄重的微笑。
然而,看似诚意十足,就在他用那只手扶壶时,却是在不经意间扭动了酒壶的盖口,对于他而言,一切都如同预先设计的那般顺利,悄无声息。
“石奉弟,此前是我做错了,这第一杯酒,我向你赔罪!”给石奉也斟满酒之后,石尚就放下酒壶,端起自己的那杯酒,冲着石奉真诚而又歉疚地道。
“石奉弟,这杯酒姐我作陪。”石虹则是端起自己的那杯酒,送到桌子中心,她完全是发自真心、一片好意,是按照爷爷石虎的要求在做事,要团结,不要明争暗斗。
可是,当好心被利用,即便是再怎样光大无私的行为,都会变质成一件十足的坏事。
看着伸到眼前的两杯酒,石奉感受到一种明显的强迫的意味,他的眉头不由得微皱,但是,转念又想,不就是一杯酒吗?喝了就是,犯不上因此惹得大家不愉快。
他起身,端起面前这杯酒,酒质清纯而甘冽,散发出醉人的清香。
“没必要说什么赔罪不赔罪,石尚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翻篇儿,谁也不要再提!”石奉正色地道,随即便是跟石尚和石虹碰杯,一仰头,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