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去了。”崔樱一开口便后悔了,她莽撞了,不应受旁人几句闲言碎语就心性不稳的。
哪知身边人听见了,说了她一句。顾行之:“阿樱,已经出来了,就别再乱发脾气了。”
崔樱目瞪口呆的看向他,她哪里是发什么脾气,她是受不了在那么多人面前被人非议,她以为有家人在,未婚夫在,他们能令她安心不胆怯,结果崔玥与崔源嫌弃冷漠的离她远远的。
她受了委屈,顾行之还要说她是在乱发脾气。
顾行之本是不满的眼神,在对上崔樱黑漆湿润闪烁的眼珠后愣了一下,以为她要哭了,刚要说点别的,就听她语气哀怨又心伤的道:“知晓了。”
这回崔樱也不与顾行之并排了,她让落缤过来扶着自己,借着婢女的力气,二人行的速度快了不少。
顾行之还停留在原地,他像是还没从崔樱一双欲说还休的泪眼中反应过来,还想再看她一眼,但崔樱只留了个削薄倔强的背影给他。
“落缤,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方才他们那些人走的不是这条路?”
崔樱因不想和顾行之他们待在一块,便带着落缤如同两只孤独的飞鸟结伴没入人群,走着走着就与顾行之和仆从他们走散了,二人找了个地方歇了歇脚,再想找到蹴鞠场时,就已经迷路了。
这处就是一个占地几十来亩的园林,故而能举办许多宴会,屋房接踵相连,亭台楼阁遮挡视野,花园也是葱葱郁郁争奇斗艳,没有这里的仆从带路,十分容易找错地方。
落缤掏出帕子,擦拭着崔樱微微出汗的面额,眼见崔樱嘴唇微干已经渴了,担忧的道:“女郎在这里等着,奴婢去找人问路,再喊人送些水来。”
“你小心些。”崔樱叮嘱,等落缤一走,四下立马变得幽静,偌大的亭台歇脚处安静的崔樱有些分神不安。
背后传来踩在石板树叶上的脚步声。
崔樱惊愕的回头:“谁在那里?”
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站在小道上,“女郎勿惊,我家贵主有请,女郎可还记得今晨送去的墨兰请帖?”
崔樱一头雾水的脸色从惊诧归为平静,已经猜出对方所说的贵主是谁。
贺兰霆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这里,崔樱被人送到院子里时,总觉得那里面像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在等着她,不然她怎么会一想到即将见到贺兰霆,就浑身僵硬,连头皮都绷紧了,心神高高提起,有种将自己送入虎口的危险错觉。
“殿下。”
崔樱一出现,背对着她的伟岸修长的身影缓缓转身,贺兰霆黢黑冷峻的眸子里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身上,“崔樱,孤今日请你,为何不来?”
崔樱想不到她一来就要面临贺兰霆咄咄逼人的质问,她面上有片刻的心虚闪过,强自镇定的道:“非是我不愿去,而是殿下之请,今日来得不巧了。顾行之亲自到我家来,邀我赴花会之约,他是我未来夫君,亲疏有别,我与殿下私自相会不成体统,自然不敢污染殿下名誉。”
她看见贺兰霆目无表情的神色,文文弱弱的道:“没想到殿下还是到花会上找我来了,若是为了这件事,我愿意向殿下赔罪。”
贺兰霆若有所思的问:“你以为,孤是专程过来找你的?”
崔樱迟疑的说:“难道不是……虽然不知道殿下为何要留下我的帕子不肯还我,但还是要谢殿下替我隐瞒那天的事。殿下是顾行之的表兄,他又是我未来夫君,我与殿下还是不要再私底下来往的好,容易引人误会。”
她也会误会,贺兰霆这么做的目的。
崔樱只差说他对她紧追不放,不怀好意了。
贺兰霆深沉的眼神似乎早已将她内心里的想法看透,他走上前,逼的崔樱受惊的抬眸后退,贺兰霆却丝毫没有放慢脚步,“站住。”
崔樱当即不敢再动。
贺兰霆的胸膛也越来越近,崔樱紧张的不行,慌张的开口,“殿下不可。”
贺兰霆低沉的道:“孤来此,是因为妙容妙善请孤观赛,并不是因为你。请你过来,是知道你就在这里,既然你拒了孤的邀约,孤总要问一问你缘由而已。”
一声嗤笑响起。
“崔樱,呵,多情自扰,你明白吗。”
崔樱从未这么窘迫过,贺兰霆的话仿佛在提醒她,一切不过是她自作多情的幻想而已,她也误会了,她并不值得这位殿下专程来寻她。
心中的猜想被现实的言语打破,崔樱脸颊羞红发热,竟然有一丝尴尬和失落。
贺兰霆:“你先前说体统,在孤这里,孤就是体统。”
他话音刚落,崔樱便感觉到他抬手,在她头上拿走了什么。
崔樱不想让自己显得格外被动,她觉得自己在贺兰霆面前,就好像在面临一把利剑,危险无处不在,“既然不想我自作多情,殿下这又是在做什么。殿下摘了我头发上的珠花还是什么?”
听她话语中暗含气恼,贺兰霆目光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他的手从刚才起就握成拳头,没给崔樱看清手里攥的东西。
崔樱发泄着被贺兰霆取笑自作多情的尴尬,说:“上回殿下拾了我的帕子,这回又想要什么,殿下不要再做不问自取的事了,还请将拿了我的东西还我。”
她连续几个什么,问的贺兰霆沉稳淡漠的眼眸起了一丝变化,“还给你?”
崔樱张嘴,“是……”
贺兰霆将握成拳头的手在崔樱面前摊开,一条青绿色的虫子对着她蠕动身躯,“你要的。”
崔樱脸色大变,嘴唇苍白颤抖。
贺兰霆:“怎么不接?”方才她还要的起劲,现在怎么一声都不敢吭了。
崔樱看着那只手往她跟前递了递,虫身蠕动,当即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在她晕倒下去那一刻,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的腰身,那沉稳冷淡的令人咬牙切齿的声音道:“孤以为,崔氏女子,刚强坚韧,应该见惯风浪,怎么这般不禁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