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问过的人太多了,包括方克锋、杨盛开、李秋扬、郑山松等等”,“除了杨盛开,都是当年去吼风泊的人啊,杨盛开是为方克锋来的吧”林振川如是想。“其实那本笔记您从来没有见过吗?”,余纪道摇摇头“确切的说,这本笔记确实在我这里保管过一段时间,但是,他已经被偷走了”,林振川撑着地慢慢的站了起来“是谁干的?”,余纪道摆摆手“后生,别着急站起来,接下来我要对你说的这些事,还没对第二个人说起过。”林振川抬头看看余纪道,他双手抓在门上,一头白发蓬乱,眼睛坚毅而有精神“您说”。
“1995年夏天,我忙于县志的修订,适逢一次人口普查,我要配合公安机关进行人员资料整理,所以每天都非常忙,几乎天天都要工作到深夜,为了方便,我就搬到了县志馆住。有一天深夜,天气实在是热的不行,蚊子也多,我睡不着,就起床出门去溜达,出门了向河边走,到了河边又返了回来,发现县志馆台阶上多了一个报纸包装的包裹,我捡起回到屋内拆开,发现里面是个本子”,林振川好像猜到了什么“是我父亲的笔记吗”,余纪道点点头“对,封面写着‘科研笔记’四个大字,扉页的右下角写着你父亲的名字”,“您之前认识我父亲吗”,余纪道笑了“认识,还能算是忘年之交,你父亲经常来凌江东岸采集江水酿酒,东安水质浑浊不宜捕鱼也是你父亲告诉我的,从那时候开始认识,但是90年前后,他就失去了音信”,林振川回想,90年正是自己被送出国那年“您看了那本笔记吗?”,余纪道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看过,但是没看懂,这是一本化学实验过程的记录笔记”,林振川有些焦急的问“怎么被偷走的,被谁偷走的?”,余纪道看着他“不要急后生,容我慢慢跟你说。”
“时隔五年没有你父亲的消息,收到这本笔记我非常的欣喜,虽然我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谁送来的。笔记里面夹着一张纸条,说他已被方克锋囚禁快五年,眼看这本笔记要瞒不住了,所以托人带出交给我,纸条上没有写明他身处何处,也没有说让我营救他,只说让我保管好这本笔记,要是不愿意就直接销毁,但是我非常的着急。我过江到你们村托人打听他的消息,但是老龙沟的人对他都避而不谈,县志编纂时间又紧迫,无奈我只得回到了县志馆,但是我没有销毁他的笔记,我在县志馆的地窖里挖了一个小暗格,将笔记藏了进去”,林振川皱紧了眉头“这么说的话,笔记应该是很安全才是,为什么会不见了呢”,“97年的春天,有一个人来拜访我,是个看上去三十岁出头的人,他张口就叫我叔叔,跟我攀老乡,希望跟随着我修订县志,我不答应他就在门口赖着不走,三天三夜都坐在门前台阶上,我拗不过他,又看他不像是什么坏人,只得答应了他,将他留了下来”,林振川感觉这个人来的非常的莫名其妙,一个无缘无故就要纠缠余纪道的怕是别有用心,他问到“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余纪道伸手捋了一下头发“罗耿”,林振川大吃一惊,他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双手一下重重的抓住栏杆,发出一声闷响“谁??他叫什么???”,余纪道对于林振川的吃惊感到不解“他叫罗耿啊,怎么,你们认识吗?”林振川好像没听见这句话一般,音调提高了很多“继续往下说”余纪道看着他的样子,知道罗耿这个名字深深的刺激了他,但他不知道是为什么。“罗耿很踏实,就性格而言,他非常适合做这份工作,县志的整理本就需要耐心,他每次都可以安安静静的完成,因此我对他很满意,但是你父亲的笔记的事情,我只字未提,甚至他连地窖都从来没去过”,林振川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直接说丢笔记那段,其余的我不想听”,余纪道看着林振川,“后生,我说了不要着急,一步一步来”,林振川重重的敲了下栏杆“我等不了!快说!”,余纪道恼怒了,但他没有说出来,顺着刚才被打断的地方继续往下说。
“转眼,第二年春天的一个深夜,盛开化工厂大火,当时冬天刚刚过去,河水还没解冻,空气干燥,火势一瞬间就控制不住了,很多人还在睡梦中就被困在了火势的中心,我和罗耿住在村外的县志馆,发觉的时候已经是火光冲天,罗耿和我从屋里找出两件棉大衣,用冷水打湿了,披在身上就冲进了火海,但是没有救出一个人。我出来了,成了这幅模样,他却被永远留在里面了”林振川听到这句哈哈大笑“老头,你还真是天真,你还以为他壮烈殉国了吗??傻货,他不仅出来了,还活的比你好!”余纪道彻底恼怒了“后生,跟前辈说话要注意,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允许你没大没小”,林振川笑得更厉害了“你这么相信罗耿吗?要是我告诉你他不仅还活着,而且完好无损的从火海里走出来了呢???”,余纪道看着林振川几乎失控的情绪,冷笑一声“一面之词何足挂齿,我不是道听途书的市侩”林振川看他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自己逐渐停息了张狂的笑声。“大火过后,我的脸上严重烧伤,被前来救援的人员送进了江星医院,简单的包扎过后我就坚持要回家,害怕县志馆受到波及。出人意料,县志馆外墙略有火烧损毁,但是内部完全没有影响,唯独……”,“唯独我父亲的笔记丢了对吧”,余纪道点点头“对”。
林振川转身返回床上坐着,丝毫不再理会余纪道。“罗耿在去澜国见我之前居然还来过凌江,而且成了最后接触我父亲笔记的两个人之一,看来他远远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他来的莫名其妙,消失的猝不及防,只能把他也列进这个事件的干系人之一,如果他的出现到消失真的都有目的性的话,罗灵的死也许就没那么单纯了。我离开凌江是90年,自我离开之后没多久我父亲就失踪了,但是余纪道收到那个笔记是在95年,这中间的五年期间我父亲究竟是什么境地,若是全程都被囚禁,那为什么没有将这本笔记托付给罗震,而是铤而走险要把笔记送出来。月桂村就此消失,但是这个村长活了下来,他身上应该是拿不到更多的线索了,县志馆没有了我父亲的笔记对于我而言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这个甲二号通道里关着的是余纪道,那另一条通道里关着的是谁?我得想办法去会一会”,林振川的大脑如是的飞速转动。“林家小子,你认识罗耿?”,林振川睁开眼看着他“当然”,“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他是我岳父”,“岳父??小子,你疯了吗?”,林振川冷笑一下“没有,他确实是我的岳父”,“那你说说,你妻子叫什么名字?”,林振川的声音沉了下来“她叫罗灵”,“她为什么不来救你?”,“她已经死了”,余纪道看着不愿多语的林振川“小子,把你跟罗耿的事跟我说说”。
“我妻子的死因至今不明,我弟弟说看见她跑出家门投海自尽,但是目击群众以及监控都否认了他的说法,我和我妻子认识的时候她告诉我她无父无母,跟我当时的处境很像,因此心生同病相怜的心,没过多久我们就在一起了,婚后生活还算圆满,但是有一天我正在下班回家路上的时候我弟弟来电话说我妻子出事了,我跑回家,听我弟弟说了前因后果,但是所有人都当即否认,说他是在做梦,我弟弟说妻子跟管家和我的一个朋友吵了一架后跑出了家门,一路向东,东边不远就是断陆海滩,一头扎进去就没出来。所有目击者都说没有女人跳海,我朋友的公司也提供了监控证明我的朋友当天一直是在公司上班的”,“你弟弟有精神分裂的病史吗?”,“没有”,“有意思”,“两天后,我妻子的尸体被冲上了海滩,推测死亡时间,跟我弟弟所说的一致”,余纪道越听越有兴趣“死亡原因呢?”,“溺水”,“安葬了吗?”,林振川点点头“我妻子的事情我不愿再查,希望就此过去,谁知几个月后,有个人唉拜访我,自称是我妻子的父亲,叫罗耿”,“他来说了什么”,“他说我这个女婿他算是认了,但是我妻子不是意外死亡的,是被谋杀的”,“他还说了什么?”,“他还说,要想查清我妻子的死因,就会勾出当年的凌江老事,从五虎上将,到现在的凌江巨头,谁都跑不了”,余纪道看着林振川“所以你就回来了?”,“对,所以我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