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阳冲破薄雾,跻身天际,数日的氤氲被暖阳所取代,长安城仿佛又回到了初秋。
大理寺地牢,徐衾眼见着尚书右仆射郭焱被移送到了别处,临别之际,二人相视,发出了会心的一笑。
“该来的总会来的!”徐衾手捻着蒲草管,一如既往的盯着地面沉思着。
牢房之内的过道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徐衾内心不免有些波澜,却被面上的沉寂所取代。
不多时,一个身影在牢门前停休,随着牢门上的铁锁啷当落地,木门开处,上柱国韦令铭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伊光禄,别来无恙!”韦令铭的言语里不无嘲讽。
徐衾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与韦柱国相措,淡笑道:“韦柱国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看着徐衾一副不知死神接近的模样,韦令铭的面上显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意。
“怎么,宇文柱国向来手腕通天,今日同僚获罪,也不见他来相救?”
徐衾丢掉了草管,摆出了一副尤为真实的憔态,苦叹道:“这大安朝野上下,谁人不知韦柱国权倾一时,如今更是在博弈中棋高一筹。连柱国骠骑都自保尚且无暇,救人?说来轻巧,谈何容易!”
徐衾形容一改,俨然一副落魄模样,所说言论着实让韦令铭顿觉耳目一新,本来打算寒暄几句便施药送徐衾上路,此时却忽然改变主意。
徐衾一直在暗中观察韦令铭的举动,当见到他打算委身落座之后,心中便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也对一旁隐遁的朱离不露声色微微摆手。
在牢房斜对面的棚顶,朱离宛如壁虎一般依附在那里,见徐衾的举动,朱离微微的点了点头。
……
朝堂之上,百官分列,推官御史正言辞凿凿的对兵部侍郎李孺庭进行着言语抨击:“据臣所查,近年各地呈送兵部的兵籍帖录,李侍郎总是借由推押,致使户部难以常报下批军粮辎重诸多事宜,边军粮秣难以照常支给,不说别处,洮州乱时,河邓二州兵马便是因军心涣散,才被犯将有机可乘!”
李孺庭听在耳中,却没有太大的反应,看着那一张黑沉的老脸,逢诺不由得暗喜,还道是李侍郎无言以对,熟料片刻之后,一人应声出班,只不过并不是兵部李侍郎,而是御史蒋孟。
之前有果数次交锋,逢诺虽然心中有了应对打算,可是此时见着老对手登场,还是不免疑虑起来。
蒋孟手捧玉牌,在逢诺身边站定,对着金銮上的幼帝宇文嗣深施一礼后,转即看着逢诺,清了清嗓道:“逢大人,言官弹劾朝武文臣虽然向来是我大安的传统,可也不至于如此无端捏造,陷害忠良吧?”
逢诺一听这话登时怒从心头起,但面上还是故作识礼道:“逢某愚钝,不知蒋大人所言何意?”
“就知道你会装糊涂!”蒋孟干笑一声,忽然形容一改,正声道,“大人所奏之事,朝野上下已然人尽皆知,就连先帝都未曾涉言,逢大人却搬出台面畅所欲言,难道是质疑先帝失察不成?”